姜芸本不欲和赵氏一般计较,可她眼下说的话实在是过分了些。
谁知她还未开口,忽听见一道漠然的嗓音传来:“大嫂慎言。阿芸做这些本是为我们魏家考虑,怎么到大嫂口中却落不到一个‘好’字?”
魏琛缓步走出来,眉宇间极为少见地裹挟着寒意,有如淬过冰的冷玉。
眼前这个待人从来温和、再端方自持不过的人为自己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姜芸心底竟泛起丝丝甜意,像心尖上被蜜蜂轻轻蛰了一下。看向魏琛的眸光里如同被投进了一粒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迎着他冰冷的目光,赵氏脊背一凉,似被钉在了原地,额角几乎滴下冷汗来。
好不容易稳了稳心神,赵氏避开他的眼神,嘴上却依旧不甘示弱地道:“为魏家考虑?呵,我看不是吧。还不是为着你们两口子自己?若不然,她怎的连挣了多少银子都不敢说,谁知道她自己偷偷藏了多少钱?”
见魏琛的眼神变得阴骘起来,姜芸心道不好。
她连忙走到魏琛身边,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
赵氏是女流,若魏琛真跟她起了争执,即便占理这事儿传出去也会叫人嚼舌根子。
他如此维护,她又怎么能叫他因为自己而落人话柄。
“大嫂,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我与你们商量时,你不同意我去做,我便用的自己攒下的钱,还是娘怕我本钱不够又给我添了不少如今这营生才做得起来。这挣得的钱我就算要给,也该给爹娘才是,与大嫂你又有何干系?”
赵氏闻言一噎,但还是不依不饶地道:“那你若不说出来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究竟是给过娘钱了还是尽数自己拿了?”
末了,她觑了一眼周氏,小声嘟囔着:“毕竟娘一直偏疼小叔,谁知道她会不会帮着你扯谎……”
这话一出,周氏看她的眼神就如刀子一般:“赵氏,你若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她从袖中掏出钱袋,“啪”地一声掷到赵氏身上:“这里头便是今日我跟老四媳妇出去挣的所有银钱,你若是真那么好奇,便自己看个清楚,看完便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赵氏狐疑地看了姜芸一眼,似乎不相信她真会将所有的钱都放在周氏那里。
她将信将疑地打开钱袋,却发现里面竟不止沉甸甸的一摞铜板,里头还夹杂着两块碎银,应当是全部了。
“一文,两文……”
一个一个铜板地数完之后,赵氏难以置信地惊呼道:“这些竟有……四百八十六文?”
魏家每年的收成待交过税后最多也就能卖个五六两银子,就这在庄户人家里都算好的了。即便再加上家里三个女眷做女红补贴家用一年也不过七八两银子的收入。
可姜芸今日这一日卖得的钱便已抵上魏家一年的十五六分之一了,叫赵氏如何不眼红?
眼见着赵氏盯着那钱袋的眼神都直了,周氏一把从她手中抢了回来,道:“如何?你可都看见了。按咱们家的规矩,除了田里的收成全搁在我手里,其余你们自个挣来的银钱,不管是卖柴、卖绣品还是给人抄书,都只取其三之一给我便是。老四媳妇却念着我先前给她添的那一百文钱,硬说自己只留二百文便是。”
说着,她从钱袋中取出了那两块碎银,摊开手给众人看了一眼后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姜芸手中。
“你们瞧清楚了,我方才可没多拿一个铜板给她。”
不仅如此,她还不忘拍了拍姜芸的手背叮嘱道:“老四媳妇,你是个孝顺孩子,这次娘便按你说的收了,往后再挣得的钱,你按规矩给便是。”
一边说着,周氏还有意无意地扫了赵氏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而易见。
赵氏被她这番话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搡了一把一直站在自个儿身旁却一言不发的李氏便灰溜溜地朝门外走去。
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