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肚子回来了。
六年前,姜老太太东挑西选地给自己宝贝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
只因为看中她是别村秀才的女儿,略微识几个字、模样又生得周正。
在这些没边儿的事儿上姜老太太倒一向想得长远,当时就想着不能给儿子娶个农户家的女儿,否则等将来儿子挣了功名、成了官老爷,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可撑不起官家的场面,恐怕会丢了她儿子的面子。
于是姜氏费了大力气,请人说成了这门亲事。
刘氏果然也不负姜老太太期望,虽然人长得清秀,看上去是一副温柔像,但实则泼辣得很又小心思多。
且平日里和姜涛一样,好吃懒做,惯会偷懒耍滑,又自私自利。
若不是她嘴甜,肚子又争气、刚进门不久就生下了姜家的长孙,姜老太太怕是也忍不下她。
刘氏一回来就见许久不见的姜冲坐在院子里,而婆母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还顾不上问,就忽听得丈夫书房里传来声响。
她连忙过去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芸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芸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刘氏,虽然不喜却依旧应了一声,还笑着解释道:“我奶叫我和我阿爹回来住,自然要把这屋子收拾收拾。四婶婶别担心,这屋子里四叔的东西我一会儿一样都不少地送到你屋里去。”
刘氏闻言难以置信地转眸看向姜老太太,见她不劝阻,想来姜芸说的是真的了,顿时怒道:“芸丫头,这是你四叔的书房,你如今给他搬了,岂不是耽误你四叔读书上进?”
一边说着,刘氏还不着痕迹地朝姜老太太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见老太太愈发坐立不安。
这么些年下来,刘氏已经摸清了“姜涛考取功名”就是姜老太太的全部念想。
只要牵扯到这件事,姜老太太就不会坐视不理。
然而刘氏能想到的,姜芸又怎么会想不到?
姜芸立刻扬声道:“是啊,不过比起一间书房,还是钱更重要,四婶婶您说是不是?这要是没了银子,四叔连书都读不起了,那要书房又有何用?”
姜芸说这话时神情随意,似乎是在跟刘氏聊家常,然而外头的姜老太太却清楚地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只是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
刘氏见此情形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想必是她这婆母做了什么事儿,落了把柄在这父女手里,且还是跟银子有关的。
想到这儿,刘氏也顾不得那间书房了。
她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撑着腰,艰难地凑到姜老太太耳边:“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姜老太太看一眼坐得离自己有一丈远、此刻正闭目养神的姜冲,迟疑了片刻。然而终究还是开口小声对刘氏解释道:“前些日子那桩婚事,这死丫头说非得叫我给她爹把病治好了才肯答应。”
刘氏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偷瞟了一眼姜冲,才小声道:“就那个病秧子?给他治好病那不得好几两银子?咱家哪还有那些闲钱给他瞧病?”
刘氏说的这番话显然说到姜老太太心坎儿去了,于是当下更加对姜芸恨得咬牙切齿:“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当初签婚书的时候人魏家婆母说了,若是这桩婚事成不了,这死丫头不嫁过去,就叫我赔他们二十两,签了字据的!”
刘氏脸色一白,压低声音急道:“还有这样的事?娘,你前几日怎么没跟我说啊?”
姜老太太被儿媳这么一逼问,顿觉失了脸面,脸色红了又白,透着不自在:“我那不是想着让这丫头嫁便嫁了么?谁成想这丫头现在竟然这般难缠,竟还学会抓人把柄谈条件了。”
刘氏倒也没深究,只是轻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眼下也只能答应她了。说不定那病秧子的病没那么难治,花个一二两银子就行了,到时候咱们还净赚几两,总比赔人家二十两银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