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韩耕耘感觉有人在推他,他奋力撑开眼皮,眼前灰蒙蒙的,有一个人的轮廓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他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却一时还看不真切。韩耕耘突然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情,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对方用手轻轻按住。
那条纤细的轮廓向他压来。
他这才看清发光的原来是支小鹿金钗,如此生动地在乌发间轻轻颤动。
那影子伏在他耳畔轻轻道:“不要起来,听着。”
是谭芷汀到声音!
她早就醒了吗?
麻木的双手这时才恢复些知觉,韩耕耘突然发现自己还牢牢抓着谭芷汀的手,下意识地就想要放开,却被对方反过来抓住,如此一来,他也就放弃了挣扎。
装睡!
没错,谭芷汀的意思应该是要他装睡。
韩耕耘再次闭上眼睛。
此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风烛残年的苍老之声,却又有着穿透人心的威严,“依你所言,是你父母救了太子?”
他是谁?为什么要将他们掳来?
既然是询问太子之事,难道是昌隆公主李月令或是临淄王李勋派来的人?
韩耕耘的脑袋里充满了疑问。
谭芷汀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禀陛下,民女所言非虚,陛下可派人去往幽州探查,我与哥哥来京城前,一直都住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朕会的。”
是当朝圣人!大汤朝有史以来最传奇的帝王李景。
韩耕耘的眼珠飞快转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胸口似有一腔热血就要迸出,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谭芷汀察觉了他的不安,用指尖轻轻抓了一下他的手,又在他手背调皮地画圈。
圣人又道:“你同朕说说,太子这些年在雍州,都干了些什么。”
谭芷汀没有立刻回答,大概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波澜不惊的声音叙述起了太子小时候的事。从她记事起,到来京城前,大约有七八件,交代了太子哪一年生了场大病,哪一年拜了何人为师,哪一年有人来说亲,林林总总都是一些闺阁女儿才会注意到事情。”
圣人听完,沉默不语。
韩耕耘心焦得都闷出了一身汗,生怕是谭芷汀哪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圣人。
如坐针毡的沉默后,圣人终于开口:“你这小孩倒是机敏,尽挑些不打紧的事来说。朕想知道,太子和严弻时是何时相交的。”
东台侍郎严弻时,谭芷汀的义父,韩耕耘好友严骏的父亲。
谭芷汀脱口便道:“我父亲虽是商人,却惯爱摆弄诗文,常常为了一些真人手迹一掷千金,在雍州也算是小有雅名。严侍郎当年在雍州做官,在结社的宴席上与我父亲相识,听说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与他家女公子交好,两家母亲便让各自儿女认了对方父母为义父母。秦氏还想将她家女公子嫁与哥哥,不过,哥哥没答应罢了。我们此次来京,也是住在严侍郎府上。”
“哦?要将女儿嫁给太子?”
“其实,依民女看来,严侍郎当时并不知道哥哥是太子,只是当时他且微末,民女家又确有几分富余,若是知道日后会高升至门下省,又怎么会甘于与商人结亲?”
“那你又是何时知道他是太子的?”
韩耕耘感觉谭芷汀手心不安地动了动。韩耕耘简直要喘不上气来,真真替谭芷汀捏了一把汗。
“大约是半年前,哥哥亲口告诉我们的,他说他是失踪的太子,要回京城去。”
“就凭他空口一句,你们便都信了?”
“哥哥很少骗人。还有芙雪嬢嬢,她最疼我了,不会骗我的。”
圣人继续沉默,良久,又迟疑地问:“你们真的没有人见过陈妃吗?”
谭芷汀斩钉截铁回答:“禀陛下,没有。”
圣人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