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很想知道,程清死之前那一刹那在想什么,才会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刽子手的手法很好,手起,刀落。
一抹殷红溅在地上。
众人一片叫好。
秀莲瞧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个似哭非哭的表情。
小姐,你看到了吗?
奴婢替你报仇了!
嘉贵妃抿紧了唇,曾经艳丽的容颜有些黯淡,如同蒙了灰的美玉。
她沉默良久,朝着秀莲道,“带我去看看她吧。”
程清的墓在一座山上,说是墓,其实就是个小土包,当初程家夫妇觉得女儿死得不光彩,连丧事也是草草敷衍了事。
这座小土包,是秀莲后来亲手刨的,给她家小姐立的衣冠冢。
小土包前立了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
“程清之墓”
秀莲不识字,写这几个字都是练了好久才学会的。
她不敢白天出来,怕被发现,于是只能在漆黑的夜里,摸灯瞎火的,一点一点刨着土,挖出这么一个墓来,又珍而重之地将手写的墓碑立在墓前。
无数个黑夜,她默默守着这座小土包,一坐就是一整夜。
小姐怕黑,她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大概秀莲经常来打理,和其他的墓杂草丛生不一样,这座小土包只长了浅浅的一层青草,还不到脚踝。
墓碑前放了一出刚摘的雏菊,还沾着清晨的露珠。
若烟上前郑重地作了揖,把空间让给其他人。
嘉贵妃凝视片刻,想做出个笑的模样,眼泪先掉下来,她动了动唇,半天哑着声挤出几个字。
“我……来看你了。”
说完,眼泪掉的更凶。
无人回应。
有风卷过林梢,青草摇曳,雏菊跟着点着脑袋。
若烟默不作声注视着这一幕,百感交集。
这才是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生与死。
她不忍地别开脸。
嘉贵妃来之前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这儿她才发现,她压根儿说不出口。
在今天之前,她甚至不敢来见她。
哽咽堵在喉咙,一开口,眼泪就要决堤。
她郑重地磕了几个头,额头都磕红了。
秀莲神情安静地上前,抬手摸了摸墓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有风吹动蔓草,若烟听见她轻柔的声音,像是不忍惊扰谁一样。
“小姐,你看。”
“天亮了。”
若烟抬头,不自觉勾起嘴角。
是啊,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