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到第二壶水,李成欢才挪腾着步伐走过来,脸色不情不愿。
“见过老爷。”
祈春行了个丫鬟礼,侧眼看向李成欢,哪想到这人根本看不到暗示,径直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
程修贤倒是没见情绪,淡淡瞥她一眼:“少调失教。”
李成欢道:“没爹没娘,唐突程大人了。”
“你娘在大业寺烧香礼佛,怎到你口中就没了?”
她面上讽意更明显:“大人说笑了,大业寺姑子人人烧香礼佛,难不成个个都是我娘?”
程修贤冷哼一声:“牙尖嘴利,毫无我程家作风。”
“大人这话可折煞我,程欢能有今日,不全靠了程家的家风吗?”
见他欲说什么,李成欢先声夺人:“我娘遁入空门,不管我死活,我不过是想要留住这一条贱命罢了,奈何人人都不允。”
“若非穷途末路,谁愿意在想杀自己的人手底下讨生活。”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杀你?”
“那很重要吗,我知道了难道不该死的更快?”她反问后又说:“虽然我确实知道。”
“哦?”程修贤眯起眼,啜了一口清茶。
“你说,是为何?”
李成欢像是缺了脑子,信誓旦旦扬声道:“自然因为我是先帝遗珠,当今圣上的姐妹。”
见她笃信不疑,程修贤倒是放下心了,又觉得她浅薄无知,讥诮抬眸:“即回了程府,你便是程家人,出门在外皆要唤我父亲。”
“你要记住,是程家给了你容身之处,不奢望你感恩戴德,但不要触我的霉头。”
这般被说教,李成欢自然听不惯,一脸愤懑不平,强忍着情绪,别开脸。
程修贤很满意她这屈服的样子,大发慈悲道:“今日姑且放过你,日后若再敢口出狂言,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被劈头盖脸嘲讽一番,李成欢也没什么好说,冷着脸回了倚雪园,祈春跟了一路,到了门口,李成欢将她拦在门外:“去帮我寻些笔墨来。”
祈春神色为难:“笔墨需要账房上批,如今长房只有大少爷有资格掉配。”
提起那晦气小子,李成欢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用什么金贵的,档次低的也行。”
“姑娘,除了如厕的草纸,府中只有特供的宣纸。”
“若是急着用,姑娘可向大少爷讨要。”
李成欢脸色几经变换,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嫌恶,那眉头就没松过,思索良久之后开口:“…不用。”
祈春不解:“为何?若是姑娘,少爷铁定会给您的。”
在祈春看来,姑娘刚进门就冒犯了大少爷,平素冷酷无情的他也并未苛责,就连老爷也对姑娘一忍再忍。
她觉得应当是姑娘在外面被扔了好些年,所以老爷和少爷对姑娘也是有愧疚的,纵使面上不喜,但也是会容忍的。
可李成欢却雷打不动,坚决的摇了摇头:“你还是给我拿点硬的草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