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古阁中,八面山水屏风围出一片空地,中间是块玉石打磨的圆台,白玉与墨玉两厢交汇,雕刻成了一块阴阳鱼。
剩余的只有一张桌案,和满地凌乱的竹简。
视线里一片黑暗,李成欢只感到身体越来越轻,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她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才会徘徊在此地。
直到她穿过正北方的屏风,看见一人。
那人仰倒在地,满头青丝铺散开来,一身白,不染纤尘,皓然若雪。
李成欢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紧搂着一块牌位。
上头无名无姓,亦无生辰八字。
她觉得很奇怪,飘进了些,想要瞧。
突然门外一阵响动,又进来一少年人。
“师叔,怎的又睡在地上了,快起来,小心着凉。”
言语间颇为无奈,轻轻拍了拍地上的人。
白衣人身子一颤,似是刚从噩梦中惊醒,而后缓缓坐起身。
他发了好长一会儿呆,才倦怠的开口。
“几时了?”
“酉时刚过,太阳早就落山了。”
少年侍立在一旁,递给他外袍,同样是白色的素衣。
他没有接,将怀中牌位放在地下,扶正后站了起来。
步履轻缓,白纱曳地,他走到书案前,又开始提笔画些什么东西。
那桌上堆积了成团的废纸,大概是觉得画的不好,提笔刚开了个头,又被丢弃在一旁。
鲜红的朱砂滴落在纸上,霎时留下醒目的痕迹。
这人笔走龙蛇,不像是写字,也不像作画,李成欢想靠过去看一看,却被那纸上的符号刺的双目疼痛不止。
她赶忙闭上眼睛,魂魄理当是没有痛觉的,可那灼烧般的感觉,离奇深刻。
视线环绕周遭,她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此处应该是大梁,听说人死后魂归故里,难道这就是她过往待过的地方?
记忆深处总有一块空了的地方,填补不上。
可看到这,那处模糊的记忆却好像将吐未露,隔靴搔痒,只感觉熟悉,却从不知道在哪见过。
她飘荡了好久,发现自己只能在这牌位周围晃悠,那白衣男子依旧画些什么东西。
直至少年人离开,他才停笔。
朱砂未干,他提着那张纸,蹲在牌位前。
他低下头,看向无字牌位,淡淡道:“等了许久吧。”
“从信上算来,今日是头七。”
“来不及置办太好的香木,只能委屈你凑活一下了。”
他将手中朱砂画过的纸贴在牌位上,揭下时渗在了木中,殷红的痕迹瞬间凝成了暗红色。
竟是血吗?
她不由得感叹,这是撞上了什么妖道施法的现场了?
还未唏嘘完,那人突然端起牌位,李成欢也跟着一抖,无形中一种拉力,拖拽着她向前。
那人踏上圆台,将牌位放在阳鱼黑目中,自己则坐在阴鱼中,掏出匕首,刺向手腕。
殷红的血流进玉石中,阴鱼的白目被血迹染的通红,诡异瘆人。
他躺在阴鱼上,衣袍被溅上斑驳的红梅,一片红与黑中,犹如枝头抖落的朔雪,白的纯然。
世界如同静止一样,寂静无声。
只有血流的越来越多,李成欢感觉周遭的景象慢慢开始变暗。
再远一些的已经看不清,很快意识逐渐拖着她下坠,视线里愈发黑暗,唯独眼前的白醒目依旧。
她听见有人说了一句什么,但浑身被夹裹着的挤压感太过清晰,以至于无心再去分辨其他的感受。
喉咙处仿佛被人扼住,鼻腔也艰难的呼吸着。
窒息,是窒息的感觉。
她胡乱挣动着,冷不防身上掉下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
“咦?”
“这是哪出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