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被骗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般安慰自己,却还是觉得酸楚。
“燕城到敕勒川一夜脚程,他若想救你,早在半路便来了,何至于你一个中原人无头苍蝇般乱跑。”
塔格看着李成欢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便觉得这女人当真是好骗。
他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可敦,阿羿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比狼更狠,比蛇更毒,倘若真的有心,也坐不上这可汗之位。”
“你将燕城的粮库给了他,无异于捐弃所恃,舍身喂虎,他也果不出我所料,将你舍得彻彻底底,甚至不愿浪费一兵一卒。”
“我知道。”她颤抖着说。
“哦?”塔格眼瞳眯着,嗤笑道:“那可敦可知道你的孩子也是阿羿下药才滑胎的?”
“他自己便是中原女子生的杂种,自然不能允许另一个杂种出生,承他的位子,这点相信可敦心中有数吧?”
她不禁觉得有些荒谬,猜想了那么多,原来竟是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吗?
胸中酸痛难忍,从未想过意料之中的背叛也会如同刀刺肺腑。
虚情假意也好,利诱哄骗也罢,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这一辈子,她也从未奢望过爱,不过是异国他乡如履薄冰,只得他一人亲近。
可有时相信便是一种错,她早知所托非人,必不会有好结果,却还是相信了。
明知故犯,活该报应。
李成欢立在悬崖边,风吹猎猎,黑发纷飞在耳后,昔日十里红妆的公主殿下,如今衣冠不整,一脸的泥土汗水。
但她还是美丽,溶于骨血,刻入世俗的美丽,
塔格实在佩服,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妖媚与纯然融为一体,可这个女人做到了。
即便是如今的处境,她还是动人的。
塔格眼光微动,轻声诱哄:“可敦如此美貌,那小子却不知好歹,不如跟了我。”
“我许你荣华富贵,继续做北庭的可敦!”
那阴险的算计浮于满脸,丑态毕露,李成欢冷笑着别过头。
远方晴日初上,天光大亮。
立在山顶悬崖处,旷野的风呼啸不止,吹得她有一瞬头昏脑胀。
苍穹之上,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响破天际,在众人发愣之际,李成欢突然奔跑起来。
她张开手拥抱着风,学着振翅的模样纵身跳下。
耳畔怒吼咆哮,似都化作烟尘,吹散在空气里。
她没有一丝留恋,闭上了眼。
“下辈子,再也不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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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感只不过在一滴水落下的时间,很快又融进意识消没的**大海。
她不知是不是死了,只是朦胧间似乎看见了陆羿的脸。
听说人死之后会有走马灯,过往的回忆穿插于此,想得起来或是想不起来的,都止不住的倾泻。
十八岁那年,她只身嫁到北庭,一身嫁衣华贵庄重,知道红色最趁她,化妆的喜娘又私加了几只珊瑚钗子。
这可累的她脖子快要折了。
夜间草原风起,帐篷被吹的鼓动不止,屋外寒雪天,有冷气顺着帐子门缝钻了进来。
她受不住,攥着冰凉的袖子僵坐在榻上。
恰在这时,账外有人掀帘进来。
一股冷风直直窜进来,冻得她瑟缩一抖,那人很快放下了帘子,又将门口的火盆端在榻下。
这下暖和多了。
“中原的女人,当真是娇气。”
他语气很淡,尾音略有些沉,但不屑之意很明显。
脚步声走近,李成欢心霎时紧张起来,一动不动,脊背挺得笔直。
却听他道:“按照你们中原的习俗,我是不是要掀盖头?”
李成欢不答,也没有反应,活像个木桩子。
等了片刻,就当是默许,男人伸手拿下了遮蔽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