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交替,少年人压在心里的悲愤和仇恨再重,也挡不住日升月落。十年匆匆而过,洞庭湖还是一样的水波荡漾,一样的风光秀丽。
官卖的第二天,比昨日更热闹了不少。四境修为的黑衣老者垂手站在楼船甲板一侧,让出来位置供其他门派上船售卖自己带来的宝贝,没耐心排队上楼船的散修,就御剑游走在数百艘花船之间寻找满意的买主和物品,湖面上吵吵嚷嚷,有人欢喜有人愁。
身份贵重的白衣公子散去醉意醒过来的时候,谷雨已经皱着眉打发走了十几拨声称要出售奇珍的修士,也不知道是把出手阔绰的司天监传人当成了待宰的肥羊,还是就想着借机来套套近乎混个脸熟。
沈辞云悠闲地找艄公借了根鱼竿甩在水里,大半个时辰功夫已经钓上来七八尾大鱼来,陈无双抻着懒腰走出船篷的时候,黑裙少女正笑着坐在船头,捧着个新鲜桃子小口啃着权当早饭。来人都是要找陈无双的,谷雨应付得心烦意乱,她却很是清闲地守着炉火上冒着热气的一锅奶白色鱼汤,年老的艄公说在洞庭湖上打了一辈子鱼,慢火熬出来的汤喝着最是鲜美,两口下了肚给个侯爷都不愿去当。
“这是怎么了?”白衣少年察觉到侍女情绪似乎有点不太稳定,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她一身真气起伏不定,像是随时准备拔剑出手。刚出京的时候,陈无双以为谷雨性子就是少言寡语,后来发现侍女是看不上他吊儿郎当的无赖样,不愿意搭理他。相处的日子长了,才意识到谷雨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姑娘,天性率真又嫉恶如仇,一心想领着自家主子往观星楼主的位置上走。
谷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手里长剑往旁边重重一放,坐在甲板上恨恨道:“还不是黄金十五万两惹出来的麻烦,从天刚亮就有人上来要卖东西,还有人要投靠公子做个护卫,二境三品刚会御剑几天,自己还泥菩萨过江,学人家当护卫?”
陈无双讶然失笑,手指着船尾垂钓的沈辞云道:“以后修为不如他高的,都扔到水里去。”说着也不见外,走到墨莉身边挨着坐下,“唔,师姐好手艺,这鱼汤闻着就让人馋得慌。”黑裙少女随手把吃的干干净净一颗桃核丢进湖里,“这汤是那位老人家亲手熬制的,你跟辞云昨天喝了不少酒,等会多喝两碗汤有好处。”
陈无双尴尬地咳嗽一声,谷雨就出声道:“辰时了,要不要去刘掌柜船上一趟?”言下之意是又到了服伐髓丹的时候,少年无奈站起身来,被侍女拉着御剑上了先前的花船,刘掌柜三人还各自在舱房里搂着姑娘大睡,昨日所见的一切已经让朔阳城的商人们放弃了碰运气的想法,可两千五百两银子总不能白花,有回春堂的神药在手,及时行乐才是正理。
等再回到渔船上,沈辞云早就收起钓竿,坐在甲板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就着艄公拿出来的面饼吃得满脸笑容,“你再晚来些,锅里可就没了。”陈无双忍着腹痛坐下,招呼谷雨盛了一碗,吹着热气又想起薛山来,那可是个不怕烫的好汉。
楼船上突然响起鼓声来,众人看时,甲板上许奉身前正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修士,下颌上蓄着短须,神态从容而目光犀利,整个人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宝剑,看似不露锋芒实则气势极强。鼓声响罢,闹哄哄的场中也跟着静了下来。
“在下越秀剑阁修士陆不器,见过诸位。”
渔船上陈无双尝了口鱼汤,笑道:“越秀倒是沉得住气。”昨日是官卖的第一天,白马禅寺、驻仙山、司天监以及孤舟岛纷纷都出场露了面,日暮时分京里几家豪门和皇家也有人现身买了几样东西,只有越秀剑阁始终没有动静,倒像是纯粹就为了来凑个人数。
陆不器头一句算是见礼,第二句就有些出乎人意料之中,“陆某此来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赠诸位一场机缘。”
沈辞云瞅了半晌,偏头自言自语道:“四境?看着不像啊。”谷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