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荔娜扭过身去,避开王子猷的注视,却被他轻牵住手:
“今天秦阿姨炖的汤你喝了吗?”
杜荔娜摇摇头。
“怎么不喝呢?这是大嫂专门找老中医开的食补方子,让秦阿姨每天给你炖不同的口味。”
“不想喝。”她闷闷地答。
王子猷看着她的头顶,有些无力。她又在为这些琐碎的小事生他的气。一般她不会气很久,但会制造长久的低气压,导致他始终无法正面和她探讨一些严肃的话题。
就像今天,他打了一路的腹稿,该如何和她开启遗嘱的话题。可到家以后却为了窗帘、护腕和明星争吵。
他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
“别生气了。你现在去把汤喝了,只要你把身体调养好,我就戴着你买的护腕,去打网球。好么?”
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似乎为他的服软感到愉悦,却又多出一些新的忧伤。
但今天,两个人都没有力气再争吵了。
杜荔娜点了点头,去厨房喝汤了。
岁月仿佛没有在杜荔娜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二十八岁的她和十六岁时一样的天真,善良,单纯,美丽,像个不该存在于凡尘的天使。
而侍奉天使的侍者,早已疲惫不堪。
王子猷脱口而出:
“娜娜,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杜荔娜在厨房应了一声:
“子猷,你说什么?”
王子猷没有勇气再问第二遍了。
他拿定了主意。
他装作看了一眼手机,抬高声音:
“娜娜,公司突然有事,我要回去一趟。”
杜荔娜从厨房出来,不快地看他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倾身亲了亲他唇角。
“那你别太晚了。”
王子猷开着他的迈凯伦跑车,一路来到鹤大附属医院国际部。
杜宇风就住在这里的贵宾病房,放疗已经做完第三期了。日常陪床的是保姆徐阿姨和司机老曹。杜荔娜大概每两天会来探望父亲一次,江世敏则是一周左右才能拨出时间来一趟。
夜晚医院人不多,王子猷就把车停在了入口。
他没有着急下车,而是拉下手刹,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自从上次被记者拍到,他和杜荔娜都警惕了许多。
杜荔娜不喜欢他抽烟,他也从来不在她面前抽。即使是出去和客户、朋友聚会抽两根,也会等身上气味散了再回家。
此刻,一根烟能让他头脑更清醒地应付接下来的难题:他打算直接去找杜宇风,和他聊聊遗嘱的事。
王子猷和杜宇风关系并不亲近。每次见到这个未来老丈人,王子猷都觉得浑身不对劲。和年轻一代崇尚的低调谦逊不同,杜宇风崇尚的是拼搏奋斗,他这一生吃过太多苦,志存高远,慷慨能言,三句话不离宏大叙事,这让王子猷每每感觉难以应对。
但有一点他们是共通的:都希望杜荔娜平安快乐。
所以王子猷打起了精神,他觉得至少在这一点上,杜宇风能对他展露出稍许尊重。
一支烟尽,王子猷紧蹙的眉头仍未解开,他还需要积攒更多的勇气。
于是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便是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医院大楼走出来。
一个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的身影——
杜苏拉。
比起少女时期,苏拉现在的肤色更加健康,五官更为犀利,散发出成熟飒爽而明艳。
在甜水基金晚宴上,第一眼见到她时,王子猷甚至没有认出她来。
她就像毒蛇褪去粗糙的外皮,露出摄人心魄的花纹。
王子猷没有把见过苏拉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王子谦和杜荔娜。
此刻,苏拉穿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拎着个不小的公文包,被深夜忽起的狂风吹乱了黑发,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