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的城墙,已在斜阳余晖的徐徐挥洒下,晒出一片金黄。
位于城内西城区,被定义为贫民窟区域的秀十三坊内,一名身着灰色褴褛布衣,年纪约摸十岁上下的男童,正挺直着略显瘦弱的身躯,站立在高耸的坊门牌坊下,盯着远处那厚大而昏黄的城墙在默默发怔。
正当男童沉默呆怔之时,他的身后突然窜出了一把十分稚嫩的声音,瞬间打破了男童的思绪。
“阿兄,你在看什么呢?”
男童的身躯后,忽地闪出了一名年约六七岁,同样穿着褴褛黑色布衣,面容稚气的垂髫小童,他的脸上洋溢着童真笑意,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充满好奇地打量着灰衣男童。
灰衣男童略一紧张,转头瞧了身后小童一眼后,神色立即放松下来,伸出一只手臂一把将小童揽过身前,用手故意拨弄着小童的一头乌发,故作嗔怒道:“臭阿宁,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冷不丁地跑出来吓唬人!”
唤作阿宁的小童被拨弄得摇头晃脑,也不嫌烦腻,高声发笑道:“阿兄,你别那么使劲晃我,阿宁头晕得很!”
二童戏谑之时,不远处一名布衣中年男子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豆腐摊位,他听见了二童打闹之间的谈话,脸上露出憨厚笑意,放下了手中的收拾物事,走出摊位朝着二童大笑喊道:“阿宁,这整个秀十三坊上下二十七户人家,谁还能不知道你阿兄天天做着那参军的白日梦吗?”
灰衣男童瞟了布衣中年男一眼,也不回应,只是一脸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阿宁倒是有点不乐意了,他努力摆脱了阿兄的摆弄,朝布衣中年男走前了几步,竟是满脸愠怒,硬是扯着嗓子高声喊了出来:“光叔你不许笑我啊兄,我阿兄一定能够参军成功,成为天底下最出色的将军!”
光叔对阿宁的呼喊明显不以为然,但脸上并没表现出来,一把甩起手中长巾挂在了肩膀上,依然保持着憨厚笑容道:“是是是,谁都知道阿宁的阿兄是秀十三坊乃至甘州城远近闻名的小霸王,要是军部能够开恩,他一定会是最出色的士兵!”
另一侧方向,也在准备收摊的菜摊老板阿振,此时一脸苦笑之意地凑上前来搭话:“小引子,听振哥一句劝,咱们这些贱籍寒族,军部是不可能考虑招收的。你就别再做这种从军的春秋梦了,踏踏实实替你娘分担些面摊的生计活。”
灰衣男童小引心头微微一颤,神情也显得有些黯然,两只拳头逐渐攥紧,嘴上却依然默不作声。
阿宁依然是小引阿兄的唯一坚定支持者,他又再次转过了小脑袋,冲着菜摊阿振便是一声不满的呼喊:“让你说让你说,我阿兄有什么比不上那柴老爷家的小九子,凭什么他能入军,我阿兄却不行!”
阿振听罢忍不住扑哧一笑,急着应道:“那小九子是啥出身?人家柴老爷可是陇西名族谭氏的姻亲,现在朝廷在陇西打仗,呆在咱们甘州城的都是后勤军,后勤军有多容易博取功名大伙谁不知道,贵族子弟们都哭着抢着都得参军,怎么轮得上你们?”
阿宁张嘴便想反驳些什么,却被小引猛地搂住腰腹,也不顾阿宁是否愿意,一把抡起他的身子甩在了肩膀之上,面无表情地转身便走,不再搭理光叔和阿振。
光叔和阿振相互看了一眼,自打没趣地各自转身,继续处理原本在忙活的事情。
小引一路扛着阿宁那小身躯,沿着熟悉的小路,在秀十三坊中的昏暗巷道中七拐八转,一路上阿宁也没有半点反抗,自顾自地哼着甘州城内广为流传的童谣小调,不消多时,二人便穿过了巷路,到达了另一侧的西城大路上。
在秀十三坊第十二户,一面竖立着约有丈余高度的素白布制招牌下,小引止住了脚步。
白布招牌上,形体娟秀的墨字异常醒目——“云记面铺”。
面铺内里的灶炉旁,一名身着浅蓝布衫,头戴巾纱的妇人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