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夏倾沅有印象。
在她来瑞县的第一天,坐在草垛边看着她笑的那个男人。
她听田桂芳说过,这个男人姓关,是村里有名的二赖子。
关二赖子以前就好吃懒做,父母好不容易把一辈子戴尔积蓄给他娶了媳妇,后来受不了这样贫苦又无望的生活,逃走了。
关二赖子的父母去世后,他把家里的东西败光,守着一间空荡荡的茅草屋度日。
村里有人见他可怜,有时也会给他一点吃食,有时也见他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吃食,躺在草垛或草地上,懒洋洋地吃着东西或睡觉。
对于关二赖子,田桂芳叮嘱她:“不是啥太坏的人,但也不是好人,不要跟他来往就是。”
就算田桂芳不说,夏倾沅也不会接近他,只因为他看人的眼神太让人不舒服了。
关二赖子原本是靠在草垛子后面睡觉,正好在夏倾沅和田桂芳视线的死角,夏倾沅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他。
他不闪不躲,迎上了夏倾沅的目光,意味深长一笑:“沈太太。”
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牙,整个人显得有些猥琐。
夏倾沅退开一步,低着头没有说话。
关二赖子也不在意,赤裸的目光把夏倾沅打量了一遍,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夏倾沅眉心微蹙,转身就往竹楼的方向走去。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关二赖子转过头来,盯着她的背影,咽了咽口水。
林冬秀知道沈奕舟要在县里过一夜,便跟夏倾沅道;“我们晚上早点睡,把门窗关好了。”
其实她觉得,竹楼这样的设计,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人住在里面,不可能不开窗通风,只要开窗,外人就很容易从外面翻进来。
他们不止在这里住熟悉了,退役士兵又住在附近,胆子自然也就大了。
夏倾沅忽然想起白天碰到关二赖子的事情,右眼皮跳了跳,应道:“嗯,好。”
她心里有些不安,睡觉前在厨房带了些东西出来,关了灯后,就着月光的照射,在窗边撒了一圈黄豆,才回床上躺下。
白天出去了一趟,夏倾沅觉得累极了,躺在床上翻了两个身,最后还是止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恍惚中,她先是听到了沈听澜的咿呀声,然后是窗外传来响动。
夏倾沅蓦地惊醒过来。
从怀孕时起,夏倾沅几乎就没有睡过整觉,夜里孩子稍微大一点的响动,她都会醒来。
沈奕舟在家的时候,还要好一点,他会在孩子吵醒她之前,就起身把孩子哄好。
夏倾沅坐在床上,凝神去听,窗外果然有动静!
她现在非常感谢自己带孩子以来养成的警觉。
她立即起身下床,又把枕头藏在被子下面,装作有人躺在上面的样子。
她抄起晚上睡觉前放在床头的扁担,迅速来到窗边站着,观察着动静。
她侧着耳朵细细倾听,是有人顺着梯子样的东西,正悄悄地往上爬!
黑暗中,夏倾沅的心脏砰砰跳着,身上血液的流淌速度似乎也变快了,就连耳膜也感觉到了震动。
小床上的沈听澜已经醒过来,她蹬着小脚,圆溜溜的大眼准确地捕捉到了站在一旁的夏倾沅。
她像是极为兴奋,小嘴咧开,笑着就要叫出来。
夏倾沅吓了一跳,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瓣,朝她摇摇头。
沈听澜看着她,大眼睛滴溜一转,无声地笑了。
她把手伸进嘴里,吧唧着小嘴,告诉夏倾沅自己饿了。
夏倾沅点头,用嘴型告诉她:妈妈等会喂你。
然而在这时,窗外向上爬的声音停住了,夏倾沅也屏住了呼吸。
静谧的夜,安静得似乎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夏倾沅以为蹲不到人的时候,窗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