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问得差不多了,眼见着时间也晚了,二人就告辞了李长东,回到客栈。
祝枕寒有些饿了,沈樾才刚吃了不久,他就询问了一下沈樾的意见。
沈樾说:“我的话,温一坛酒,半斤羊肉就行了。”
祝枕寒吩咐了店小二后,忍不住问道:“你何时喜欢这般吃法了?”
地域使然,沈樾向来都不习惯羊肉的膻味,也从来不喝温酒,他惯爱清雅的味道,如今却主动要温酒配羊肉来食。祝枕寒甚至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沈樾轻描淡写:“我在西平郡住了一段时日。”
祝枕寒说:“我听说西平郡很冷。”
沈樾愣了一下,复又笑了,附和道:“冷。晚上尤其的冷。”
——所以要借温酒羊肉来暖身子。
沈樾说他在西平郡住了一段时日,可饮食习惯又岂是短短的时间能够养成的?
祝枕寒一直以为沈樾这两年就在落雁门。
他养成了坏习惯,每当无数次半夜从梦魇中挣脱惊醒之时,只要他倚在窗前遥遥望向那寒江环绕的落雁门,即使什么也瞧不见,心情还是会一点一点地、重新变得平和。
直到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沈樾从来都不在他遥望的方向。
那样偏远的地方,风急,天高,漫漫的原野,宽阔得几乎寂寥了。
而沈樾,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祝枕寒想他早已不了解沈樾了。沈樾的隐瞒,偶尔露出的复杂神情,再不回望的坚决,他在西平郡度过的一切,他都不了解,就连沈樾的笑,似乎也有些不同了。
“沈樾。”
“嗯?”
“西平郡,是怎样的地方?”
“荒凉,孤寂,苍白。”沈樾说,“然而,众星是很近的,近得像是枕在星河上,四处黑得寂寥,所幸还有星,还有月,还有篝火,火是热的,所以又并不是很冷了。”
店小二将小葱豆腐面放到祝枕寒面前,又将温酒与羊肉放到沈樾面前。
沈樾倒了杯酒,递给祝枕寒,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孤独,但是自由。”他说。
祝枕寒轻抿一口酒,热腾腾的酒入喉,带来一阵辛辣又温顺的热意。
鸟是不能囚住的,他想,无论是温婉的临安,繁荣的商都,都不是沈樾的归处。
吃完面,祝枕寒见沈樾仍在饮酒,便讨要了几杯,与他共饮。
没想到几杯下肚之后,祝枕寒头昏眼花,沈樾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显出醉态。
对座的小师叔玉冠肃容,神色却变得有点儿茫然起来,眼下朱砂似乎都盛着醉意,眉目微微地拢着,耳尖泛红,偏要强端着仪态。沈樾饮酒时,就忍不住抬眼去瞧他。
见祝枕寒实在醉得迷糊了,沈樾两口喝下最后的酒,走过去要扶他上楼。
没办法,他心中叹道,堂中人来人往,像祝枕寒这样的漂亮人物,喝醉了,总有人是要偷偷看的,更甚者直接光明正大地看,实在太猖獗,他可得将祝枕寒藏回房间里。
“小师叔。”沈樾唤道,向祝枕寒张开双臂,“你喝醉了,同我回房去吧。”
祝枕寒揉着眉心,头上莲瓣玉冠终于不负众望地歪了歪,垂落几缕黑发,将一双本就不甚清明的眼睛遮得更朦胧。沈樾咯噔一声,心说糟糕,动作飞快,赶紧把那几缕太合时宜的黑发重新捋到祝枕寒耳后,指腹不小心触到了他耳垂,都能感觉到烫得软糯。
沈樾这样一靠近,引来醉中人的视线,仰着脸似乎分辨了他一阵,然后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动作轻轻的,好似霜雪渐落,沈樾稍微一使力,人就乖乖地跟着他站了起来。
上楼的时候,沈樾生怕祝枕寒摔了,就搀扶着他,走得又缓又慢,不过祝枕寒虽然喝醉了,下盘到底还是稳的,不愧是练剑练到了极致的人,这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