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起,莲花开。
有一女子自空中而落,脚尖轻点,点落萤火微光,于莲花花瓣之上踏空而旋,旋至数周,莲花花瓣随之全数盛开。
女子轻盈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地落在莲花中心的舞台之上,女子素衣,身姿婉约娇柔,以纱遮面,不见容貌。
女子缓缓落下,缓缓瘫软在舞台中央,却见那莲花渐又闭合,素衣女子最终被包裹在了重又闭合的莲花之中。
乐声逐渐变得沉闷悲凉,排箫与长号加入进来,声势逐渐压过了笛与筑。
原先小桥流水的曲调渐渐转至大雪悲歌,似是英雄落幕,于长河落日间,无奈屈膝,自刎而亡。
悲歌持续奏起,压抑着场间看官的心情,忽而乐声一转,排箫与长号之声不绝,大鼓与钟吕却是越击越猛,原先的大雪悲歌更添几分宿命不可违的厚重感。
正在大家的心弦已经绷得快要断开之时,萧号鼓钟的声音竟是戛然而止,五个呼吸的停顿过后,笛声又起,筑声紧随。
原先本已经死透的心境似是盛夏的闷热之中降下了一滴雨水,本来已经压抑到绝望的人们突然因为这一滴雨水的落下而重又生出了一点希望,虽说只是一点,但已经足以让人们去憧憬希望。
一点一滴过后,便是一场褪散枯竭,滋润万物的恩泽之雨。
笛,筑,琵琶交相奏起,似山重水复之后重又见到那小桥流水人家,人家有三女,吹笛击筑弹琵琶,屋外有小雨,雨声伴着乐声,好一副烟雨江南少女图。
正在这时,那舞池之中的巨大莲花竟是重又开放,这再一次地开放,比之先前更加绚丽生动,那一片片人工建造的花瓣,竟是像有了生命一般,开放之时婀娜飘柔,灵气十足,甚至在关雎楼之中的人们,都能够真切地闻到那从花瓣之中传来的芳香。
“这花,难道时真的莲花?”
水寒目瞪口呆,是赏心悦目所至的那种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表演,在他的观念中,那些易水镇街头的耍猴,魔术,胸口碎大石已经足够惊艳,但如今和眼前的表演一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此花开处百花杀,这,便是燕国关雎楼头牌理思思的雨落霓裳舞。
舞当然不会就这样结束,因为跳舞的人还在莲花之中未现。
莲花最终盛放饱满,无数只散发着荧光的蝴蝶飞舞而出,那些蝴蝶,羽翅翻飞,七彩斑斓,无数花粉随着蝴蝶的翻飞而散落于舞池之中,激起舞池之水圆圆碎碎圆圆。
圆圆碎碎圆圆之间,倒影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的身影。
美人已不是素衣,此刻的她,身着浅蓝色的丝绸舞衣,舞衣之上点缀着各式物件,或宝石,或玉玦,或挂穗,它们点缀在舞衣之上,错落有致,纷繁而又不显一丝杂乱,华贵却也饱含万种风情,
再看一双玉臂之间,正缠绕着一缕水晶一般的蓝色飘带。
那飘带是雪国冰蚕丝所制,相传冰蚕丝因为其中间镂空的独特结构,所以很难被染上颜色,而这一缕冰蚕丝飘带,竟是有着蓝宝石一样的颜色,甚至在烛火照耀之下,还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雪国冰蚕丝,当世皆以为不可染色,但我燕国染坊官却是以荧光粉均匀散入其空管之中,使原本雪白剔透的冰蚕丝散发出蓝宝石一般的颜色,实在是妙哉啊。”
四喜公公一旁欣赏,不由心生感叹,他感叹的却不是美人与莲花,而是这燕国染坊官的技艺。
在他的眼中,不管是关雎楼还是理思思,都不过是一时玩物,只有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渲染技艺,才是能够永久流传于世的,只属于燕国的荣耀。
公公,终归还是公公。
美人着舞衣,于莲花中心的舞台之上飞升而起,脚点七彩蝴蝶,凌空飞舞,似是凤凰涅槃,火舞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