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斜,薄云四合,阳光将鬼蛊的影子越拉越长,鬼蛊站在荒漠之中,身边的黑蝴蝶已然没了踪迹。
他浑身净是被暴雨梨花洞穿而成的血眼,仅仅只是血眼,没有一丝多余的鲜血流出,定穴百解,其定位之准,令人咋舌,而他已经中了整整七七四十九针。
此时的鬼蛊,早已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他甚至连维持站立都十分的艰难,但他却还能够说话,唐衍有个习惯,他封穴的时候总是会落下声穴,他想听听一个人失去任何胜算的时候会说些什么。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鬼蛊只说了六个字:
“放下她,你们走。”
这一次,唐衍忽然觉得好笑起来。他想到了那少年刚才所说的话,“出手,你们可能会死”,忍不住笑出声来。
“现在你还能够出手吗?”
唐衍的语气得意。
鬼蛊眼神淡漠,左眼倒牛角形的图腾却忽然亮的明艳,唐衍隐约觉得一阵不妙,周围的气息似乎变得沉重起来,他立刻又发出两根暴雨梨花针,这一次,他的针更快,而且直取鬼蛊的咽喉。
唐衍的手一向稳定而干燥,所以他发出的针也一向快速而致命,刚刚发出的那两针,依旧快速而致命,他的手也依旧稳定如磐石,但,却没有以前干燥了,他出汗了,虽然出的很少,但他的手的确已经不是完完全全的干燥了。
他在紧张,他觉得若是再不杀掉眼前的这个人,便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一出手,你们可能会……”
针没入了鬼蛊的咽喉,鬼蛊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缓缓地倒下,眼睛却是睁开的,那一双眼还是那样的淡漠,就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死亡。一个人如果面对死亡还是淡漠依旧,毫无波澜,这能说明什么呢?
很多人都曾说过生亦何哀,死亦何苦之类的话,但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当在他们处在死亡最后那一个瞬间的时候,他们会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吗?他们会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吗?
怎么可能没有,惧死求生是人的本能,人可以通过修炼强健身心,除去欲望,但本能,无论通过什么方法都不可能除去。
不怕死的人唐衍杀的多了,但他们真正死亡时的眼神,不该是像鬼蛊这样的。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怀疑,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死了吗?自己真的杀了他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唐衍的脸色铁青,他捏紧拳头,他不得不捏紧,因为他手上的汗已经越来越多了。
荒漠的天总是黑的特别的快,而且,很少会有月亮与星星,不知在某个时间点,天,瞬间昏暗下来,没有过程,似乎太阳被人射下来了似的,一切都那么突兀。
黑夜迅速降临,人却无法入睡,剑阁大堂内依旧觥筹交错,琴瑟和鸣,那些王公贵族,江湖侠客们是不习惯早睡的。
水寒与日初站在剑阁二楼的走廊边,日初手搭着栏杆,水寒索性就趴在栏杆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们都在想一个问题,鬼蛊究竟想干什么?
“你说鬼蛊所说的救命之法到底是什么?”
说话的是水寒,他的声音尽量压的很低,身边人倒是听的分明。
日初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瓶子,瓶子里面是一个尾部发光的小虫,它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那小虫形似一只萤火虫,只是它个头稍大一些,而且尾部的光也并不会闪动,日初看着那小虫,片刻,又将瓶子收回衣服里,她叹了口气,道:
“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还活着,而且在这鬼蜮死海的某处。”
水寒点了点头,又道:
“那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日初没有回答,她眼波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