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是后半夜了吧。
村里的狗都安静了下来,夜风不知何时也已经停歇,静悄悄的环境中,炕头那人压抑的呻、吟声清晰可闻。
“你怎了?”
王家明一个咕噜就爬了起来,也顾不得竹席冰凉刺骨,手脚并用爬到那人跟前。
“喂!”
赵云澜还身处梦境之中,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很快凝结成一大颗,滑落进墨色发丝间消逝不见。
而那张英挺隽秀的脸上满是忍耐,眉眼痛苦的挤在一起,嘴唇被撕咬的没有的一丝血色,饶是这般,这人也是一声不吭,若不是粗重的鼻息、重重的抽气声,王家明更本察觉不到。
“醒醒,到底哪里不舒服?”
王家明也有些捉急起来,这年头里,有啥别有病,一点儿小毛病都能要人命,瞧这这家伙的模样,似乎还病得不轻的样子。
“倒是没发热。”
摸摸赵云澜额头,虽然确实有些热,不过瞧着像是硬生生疼的,不像是高热。
王家明心下稍安,不是高热就好,不然到真的难搞了。
摸过一件自己的里衣,王家明帮人擦干净脸上的汗珠子,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是徒劳的,赵云澜整个人都像是从湖里捞出来的一样,没一会儿有冒了一脑门子汗。
“都这样了还能谁?快醒醒呀。”
轻轻晃动那人肩膀,人依旧是没醒,不过赵云澜脸上的表情似乎更痛苦了些,几乎扭曲到变型,呼吸猛然一猝,竟然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王家明吓了一跳,不敢再动他,更加局促的唤他名字。
“呼……”
许是熬过最痛苦那阵儿,赵云澜仿似解脱一般,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
“喂,你到底怎么样嘛?”
没得到回应,王家明看了一眼那人松弛下来的右臂,缓缓拉开了已然湿漉漉紧紧贴在肌肤上的里衣。
王家明神色逐渐由担忧过渡到惊愕,然后是心疼,最后竟然有些心疼。
少年精壮白皙的胸膛上,肩胛骨处核桃大小的漆黑木钉异常显眼。
与此同时,清朗的月光刺穿了云层,细碎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到炕头。王家明也瞧明了,原来那浸透衣衫的哪里是什么汗,分明是血水……
“看够了。”
赵云澜不知道何时已然悠然醒转,又恢复成了那副生人勿进的冷淡模样。
即使开阖的衣衫血迹斑驳,即使满头虚汗,仍然不会让人从心底生出狼狈的感觉。
好似这人生来就是要踩在云端的……
但现实呢,偏偏有人近乎偏执的想要把他踩进淤泥中。
王家明缓缓伸手,指尖似乎想要触碰那颗不知道埋进去多深的木钉,却在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收回了手。
“为什么这样对你。”
这得多疼。
光是想想,王家明心口就已经抽疼的厉害。
赵云澜冷笑一声,完好的左手支持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扯下浸透汗水、血水的里衣,满不在意的抹去肩胛骨处渗出的血珠。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能活着走到这里。”
发带不知何时被挣开,吸满汗液的满头乌丝服帖的黏在后背,“啪叽”一声轻响,已经不成样子的里衣被赵云澜随手扔在地上,就那样赤、裸着上身盯着王家明的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
“因为我不仅要做一个笑话,更要做一个废人,‘他’才会满意,‘他’才会放心。”
王家明木然的蹲在赵云澜身前,痴痴的瞧着那颗纹丝不动的黑木钉,内心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从事考古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如此真实的了解历史的阴暗面。
王家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认识到,此时此刻那个法治社会正离他渐行渐远,自己必须尽快转变思想才可以……
“真毒啊。”
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