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泛黄的四方质朴木桌,两把泛红老榆木圆凳,还算宽敞的堂间便再无一长物,素净的堪比和尚的头顶。
两名妇人相对静坐,光泽斑驳的桌面摆放着一小瓷碟,一粗碗,碟中仅有三块街面上最为常见的土糕点装点。
而这已经是王素芝最能拿得出手的‘排场’,自从丈夫意外去世,幼子又一病不起,卧榻三五载,里外全靠她一界妇人操持,虽咬紧牙关,可这殷实的家底……到底是掏空了。
“老嫂子,你可思量好了?”
头顶簪艳俗红花,衣衫缀着鲜亮的绣线,身形瞧着也比王素芝丰盈不少,张媒婆指尖捻起一枚方帕,揩揩鬓角并不不存在的汗滴,随后‘嫣然’一笑,收起帕子的手径直拉住王母粗糙,细密龟裂开的手掌。
这……还不过是刚刚入秋罢了。
“要我说这事哪里还用老嫂子费心思量,百分百的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你还不打紧着。”
张媒婆嗲怪的轻拍王母手背一下,瞧着亲切,似乎真的是为了王母考虑一样。
实则暗地里白眼已经翻出了天际,若不是那家瞎了眼的土财主看上了她那个病恹恹的痨病鬼儿子,她才不会踏进这家人门槛半步!过给她穷气儿可怎么得了。
呸!晦气。
‘偏偏这老货还不知好歹,若不是老娘,那家瞎了眼的会把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就痨病鬼那副鬼样子,到那边也讨不到一房媳妇…………咦!忘记了,那家的可不是啥姑娘……倒真是……倒真可叫是王八配上了绿豆。’
不过想到那家的丰厚报酬,张媒婆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满,耐心的规劝着。
“我的嫂子呀,”张媒婆喉间干渴,只能吞咽下唾沫缓解,对桌上粗碗半满的白水却是瞧也不瞧,“千不讲,万不言,明哥儿也确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小虎比他还小一个月,人家孩子都满地爬了。”
“是啊,小虎比家明还小一个月呢。”
说起儿子,王素芝眼睑泛光,整个人总算是有了些许神采,不在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只是鬓边的刺眼斑驳却也是更为显眼了些。
也不过是年长张媒婆三四岁而已,两人相对而坐,瞧着却像是两代人了……
这几年,王素芝一个人的肩头,担起的却是三人的生活,几乎是掏空了她的心血。
“就说的是呢,家明今年也十八了吧。”
瞧王素芝有反应,张媒婆再接再厉,拿出了自己行走江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赵家的二公子夸成了花一样。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见过赵云澜,不过在张媒婆的认知里,放着大把的黄花闺女不要,偏偏急切的要嫁给一个病痨鬼,这赵云澜怕不是痴傻的,再不济就是有什么隐疾,要不就是赵家老子娘疯魔了……
“老嫂子呀,咱们两姊妹关起门来讲话,也不怕外人听去了笑话。”王素芝态度一直很暧昧,不拒绝,也不合作,就是沉着一张凄苦脸,张媒婆好言说尽,耐心消磨殆尽,打算放大招了,装模作样的朝屋外瞅两眼,凑到王素芝耳边,压低声线轻声道:
“十八的大小伙子了,糟了这么多年苦难,老嫂子你就忍心家明‘每晚’都是一个人,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
“这夜多长呐嫂子!”
王素芝神色一蓦,霎时间眼窝滚烫,视线模糊……
这夜……多长呐……
这几字竟是把王素芝的心肝脾肺都烫的生疼。
“老嫂子呀,也不是姊妹我偏颇,退一万步讲,你说那小女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照顾好明哥儿嘛,倒不如小小子好使唤,赵家那个二小子,虎头虎脑,心眼儿实,又有一把力气,定能把家明照顾好……”
“这……”
王素芝迟疑,瘦削的眉头皱成深刻的‘川’字,她着实是有些心动了。
倒不是因为张媒婆此番种种‘花言巧语’,而是王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