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怂了。
荀乐转过头,他的年纪很大了,胡子很长,几乎遮住了大半边脸,整个人瘦的像棵老松,目光平静无波。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乔玉一眼,又扭头回去,嘟囔了声,“你这没病没灾的来我这,难道真的是要偷东西?就是手脚也太笨了些。”
乔玉抿了抿唇,走到了荀太医的面前,犹豫了片刻,还是跪了下来,一字一句恳切地求道:“我想求您救一个人。”
长乐告诉乔玉,荀太医是个古怪的老头,他无妻无子,无亲无友,孤身一人,平生最好敛财,可平时却对自己苛待得很,几身换洗衣服打满了补丁,连缺了个角的木头头冠都一连戴了好些年舍不得换。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一定要知道他是为谁看的病。
荀太医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叫他起来,道:“说吧,救谁。”
乔玉当了太监这么久,因为有称心护着,也没受过多少欺辱,到现在还没怎么求过人,还当是自己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一年只有除夕祭祖的时候才要磕几个响头,而不知道在宫里,膝盖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微微闭上眼,挺直脊背,有些不敢说出那个词,因为太害怕被拒绝。
不过,并没有别的路可走,什么路都没有。
乔玉道:“求您救救大皇子,太清宫的大皇子。”
这是宫中的禁忌,元德帝虽然没对景砚下手,但到底厌恶这个流着陈家血脉的儿子,冯南南和景旭对景砚恨之入骨,更听不得他的名字了。
荀太医面色不变,他饮了口酒,看也不看乔玉,“那一位的身份,我替他看了病,说不得就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何必呢?我老头儿都还没活过,你这么年纪轻轻的,也不怕吗?”
乔玉听了这话,以为已经是拒绝了,脊背再挺不直,整个人几乎要塌了下去,无力地摇了摇头,半响才挣扎着解释了一句,“他的命,和我的命一样。”
荀太医闻言,古怪地笑了笑,慢慢伸出三个手指头,比在乔玉的面前,“你看,这个人的身份,与老头儿的性命相关;这个人的性命,又与你的性命相关,再加上他自己的,这可不得了,一条命就要抵旁人的三条命。”
乔玉怔怔地望着他的指头,咬着牙准备站起来,反正现在已经到了太医院了,这么多的太医,他要一个个求过去。
可没料到荀太医的话一顿,他笑眯眯的,眼瞳却是冰冷的,“所以,你要出什么价?多高的价格,能值这三条命。”
乔玉将自己怀里揣的,这么些年来景砚给他的压岁钱全掏了出来,还有太清宫里能带出来的值钱玩意,都一同拿过来了,他将这些全给荀太医看,急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要是这些不够,我还有一个从西洋舶来的玻璃灯,价值千金。”
荀太医将这些金银锭子,玉石珠子数了数,朝乔玉道:“这些确实不够,顶多只能值两个人的命。在我这里看病是不许欠债的,这银钱就和人命一样,不能拖欠。况且既然那人值你的命,你也得拿出值你一条命的东西来。”
乔玉半阖着眼,双手撑着地面,他太难过了,脆弱地几乎能被轻易折断,还拼着命,恍恍惚惚地想,他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抵得过他的命。
他咬着牙,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拿了出来,抬着眼,视线模模糊糊,轻声道:“这是祖母送给我的玉佩,从林安寺里求的,用来保佑我一生平平安安。我从小只得祖母的喜欢,父母都厌烦我,什么东西都没送给我过。后来他们都死了,家里的东西只剩这块玉佩。我戴了它十八年,这能不能,能不能算我的一条命?”
话到了最后,乔玉的喉咙更咽,快要说不出言语来,这是他浑身上下最为珍贵的东西之一,还有一件是太子在六年前除夕那天送给他的佛珠串,两样东西同样重要,日日夜夜相伴,就像是他身上的两块肉一般。
无论舍了哪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