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殿门走入其中,朱翊镜在木门吱呀合拢的声音中缓步前行,来到了正坐在桌后批改奏折的康宁女帝面前,对着她深深鞠躬行礼:
“母皇安康,儿臣奉旨来了。”
听见朱翊镜的请奏,康宁女帝却只是继续闷头批改着桌子上的奏折,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朱翊镜对此也不苦恼,只是溜达到旁边,找了个凳子搬过来准备坐下。
这边朱翊镜刚撩起衣服下摆,康宁女帝忽然开口了:
“你,别在那里坐着,实在碍眼。来这边,和朕一起看看奏折。”
无奈之下,朱翊镜只得起身来到了康宁女帝身旁,俯下身子观看起写着密密麻麻字样的奏折。
刚看没两眼,康宁女帝就已经批改好了奏折,把它放到一旁,然后再拿起另一封新的奏折。
没办法,朱翊镜只好跟着看起来新的奏折,只是这封刚刚看了不到一半,大概知道是在讲边关战事,康宁女帝就又批改好了。
只是这次康宁女帝伸手直接把奏折塞给了朱翊镜,随口说了一句话:
“把笙兰放出来的效果立竿见影,边关的那个疯丫头主动出击,斩获了一千多枚首级,己方才伤亡了不到三百人,在这里上奏邀功呢。”
“哦~”
明白康宁女帝的意思,朱翊镜将这封奏折放入袖子里收好,然后眼珠子一转回了句丧气话:
“但要是知道之前笙兰被上官老匹夫恶心的事情,估计就未必会有捷报传来了吧?”
笔锋略微停滞,康宁女帝忽然冷笑一声:
“你以为这天底下所有人都和你小子一样,一点委屈都不想受?有时候,适时的忍耐才是最关键的。”
只是听到这句话,朱翊镜却笑眯眯地问出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母皇,儿臣想问问,太宗(朱棣)时期,曾经因为迎驾来迟责难太子,后来更是向杨士奇询问太子监国时表现如何。此事应该如何作答?”
这看上去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却暗藏杀机。
在康宁女帝回答之前,我们来看一下为什么这个问题难以回答又十分关键。
如果回答太子十分积极,勤恳做事,和群众(大臣)们打成一片,能独立处理政事,威望很高的话,那太子一定完蛋了。
你爹还在呢,现在就拉拢大臣,独立处事,想抢班夺权,让老爹不得好死啊。
既然这个答案不行,那么我们换一个答案:
太子平时积极参加娱乐活动,不理政事,疏远大臣,有事情就交给下面去办,没有什么威信。
这样回答的话,太子的结局估计也是——完蛋。
这又是一个非常类似二十二条军规的矛盾逻辑。
太子的悲哀也就在此,无数太子就是这样被自己的父亲玩残的,自古以来,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始终是处理不好的,在封建社会,皇帝就是一把手,太子就是二把手,自然逃脱不了这个规则的制约。
你积极肯干,说你有野心,你消极怠工,说你没前途。
干多了也不行,干少了也不行,其实只是要告诉你,不服我是不行的。
让你干,你就不得休息,不让你干,你就不得好死。
这似乎是很难理解的,到底是什么使得这一滑稽现象反复发生呢?
答案很简单:权力。
谁分我的权,我就要谁的命!(儿子也不例外)
然而康宁女帝可是自己打拼出皇位的人,稍加思考便给出了答复:
“太子监国期间努力处理政事,能够听取大臣的合理意见,但对于不对的意见,也绝不会随便同意,对于近臣不恰当的要求,他会当面驳斥和批评。”
本想着这样子朱翊镜就无话可说了,岂料他却是冷笑不止:
“母皇啊,如果是在太祖面前,这种话只会落得个袁凯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