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被人半威胁半强迫来到这里,这段时间的委屈愤怒在这一刻到达了临界点。
他坐在床上,看着薛宁身边突然出现一叶平底小船,小船上的乌篷比寻常船上的大很多,几乎占满整条船,浑身金灿灿的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等他放下手就看见薛宁钻进船里,半晌没了动静。
他默默盘起腿,想借着修炼,摒弃这种突如其来的,令他不知所措的情绪,可是他静不下心,眼泪缓缓蓄满了眼眶,久久未曾落下。
他知道,他是个四岁的阴魂,不是四岁的小孩,他连号啕大哭都做不到。
半晌,狗蛋眼眶的泪水消失不见,他只默默站在原地,低着头,身上墨水一般的黑色肆意流窜,此时那还有原来白白净净的模样,倒是比原来更像个阴魂了。
第二天一早,薛宁刚从玄金灵舟中坐起身来就看见狗蛋面无表情,一脸阴恻恻地盯着她。
薛宁毫无知觉,站起身走出来,顺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又递出一把红伞,示意他接着,“狗蛋这名字太过惹眼,日后便叫你安宁吧。”
安宁抬头看了薛宁一眼,虽未说话,但缓和的表情,和周身缓缓消散的阴气说明他认可了这个名字。
洗漱后,安宁牵着薛宁的手下楼,时不时偷偷看薛宁一眼,等薛宁回看他时,他又迅速转头看向别处,假装打量着大堂。
薛宁不知道安宁在想什么,,侧过身叫来了店小二询问了些事,又竖起耳朵听着大堂上许多人一起谈论近段时间发生的趣事。
其实也无甚意思,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一连几天,薛宁带着安宁准时准点出现在大堂,听了几天的家长里短,什么永安街巷子里的王四看上了买豆腐的徐家姑娘,求娶未果,一怒之下趁着夜色砸了徐家磨豆子用的石磨,放跑了拉磨的驴,什么卖猪肉的屠夫又添了个儿子。
满月挂在夜空,一片清辉洒向人间,飘渺的云被风吹来,堪堪遮盖这难得的柔和。
时间一晃而过,夜半子时到来,街上偶尔掠过或一或二黑影,有时一阵急促的风席卷而来,远处的树梢在夜色中岿然不动。
一座枯井旁站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小的黑影正探头探脑望着枯井,嘴里嘟嘟囔囔:“怎么可能,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薛宁看着安宁蹲在枯井旁嘀嘀咕咕,怎么看都冒着傻气,抬手扔了一粒种子。
安宁正两手扒着井口,头朝里伸,猝不及防被砸中后脑勺,又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回头瞪薛宁一眼,却被薛宁按着头推了下去。
薛宁看着安宁惊惧的脸色,眼中添了几分笑意,在安宁掉落的空档,纵身落入枯井中,一手揽过安宁,缓缓下落。
安宁如同八爪章鱼一样盘在薛宁身上,一脸幽怨的看着薛宁的脸,肌肤如雪,明眸皓齿,一身红色纱衣与眉间火红印记相应,头发披散着,被微风卷起,黑发红衣,当真是人间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