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沅认命的去倒茶。
面对她,他好像总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茶还温热,苏令月去接茶杯时,有意无意的拿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手背。
医者的手,惯常用来挑拣药草、拈针、提笔,不需要像武人那样粗糙而宽厚,也不像纯粹的文人那般无缚鸡之力。
苏令月搓了搓指尖,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感觉。
应该是有力,但不莽;纤薄,而不弱。
像刚刚那样只悄悄地摸一下,着实有些亏了。
她微微屈指,轻敲了两下杯沿儿。
她爹曾说,碰上喜欢的东西,千万别等,因为连天王老子都不能确定,那东西会不会因为多等了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可祁沅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么几晚相处下来,他好像还没有十分能够接受她。
该怎么办呢?
向来攻无不克的苏小将军,此刻开始一筹莫展。
正想着,忽然看到祁沅取了一本医书,坐到她对面。
她两手端抱着茶杯,立刻偷眼瞧向对面。
瞧了没两眼,忽然觉得偷偷的行为不符合她光明正大的作风,便干脆也坐直了些,肆无忌惮的看。
书是整整齐齐摊开的,看书的人坐姿是端端正正的,一页书被翻阅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甚至连屋中的气氛,也因为书页翻动的声音,重新归为静谧。
从她的视线看过去,祁沅神色平静,时不时地提笔,在一旁稍作记录,周围的一切对他都构不成干扰,此刻的她在他眼中,或许与桌上的灯烛也没什么差别。
这样的定力,让她很是佩服。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快速接受,再顺理成章的融为他感知里的一部分。
不像个医者,倒像是佛陀了。
她很快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
若是佛陀,岂不更要舍己渡人?
她的目光又开始在他的手上逡巡。
之前在马车上时,她也曾浅浅的覆上过一回,只是当时顾念太多,注意又多放在他的反应上。
以至于……
那时候的触感,还不如刚才来得真切。
思来想去,没留神就叹出了气。
浅浅的一声,极易忽略,然而此时屋中安静得很,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并不算远,轻而易举就被祁沅察觉。
“姑娘为何叹气?”
苏令月看着他,满脸都是苦恼,“我心里想着一件事,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所以叹气。”
“姑娘不妨先说出来,在下不才,倒是可以帮着姑娘参谋一二。”
苏令月的唇边浮起笑意来,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自投罗网的猎物,“公子真的要我说出来?”
祁沅见她如此,心中立时浮起一层怪异的感觉。
好像他正踩在什么陷阱之上。
但他还是点了头,神情认真,“若是能为姑娘提供一条新思路,也算能帮上姑娘一二。”
这一次,苏令月的眉眼间也都漫出笑来,“可我怕唐突了公子。”
“无妨。”
有一根无法看见的操控陷阱的线,因为这个回答,再次被她一点点收紧。
苏令月端起方才一直没有喝的茶,慢条斯理饮了半杯。
然后才开口说,“公子的手,生得真好。”
眼见着祁沅捏住书页一角的指尖,微微一顿。
“真的,”苏令月一脸诚恳,“我从不骗人。”
最后这句就不像真的。
祁沅轻咳了一声,不甚自在地回道,“多谢。”
他现在不是那么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而苦恼了。
然而苏令月却突然起了身。
桌上的灯烛因为她起身的动作,跟着一晃,映照在墙上的影子随即拉长,再骤然缩短。
她走到祁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