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啊,我好困,马金廷隔三差五就来家里闹腾,简直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说着说着人就迷糊了。
梅淑把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蹑手蹑脚给她盖上被子,她太累了,缱绻在一对父子的虐恋之间,迷失和放纵。
梅淑趁着赵安莲睡觉,下楼去买菜,她记得她最爱吃西红柿炒鸡蛋这道家常菜。
回来见赵安莲还在床上睡着,她睡觉的时候总还是要有这么个习惯,总要把头藏在被子里,不然难以入睡。
她在大学的时候就是这个习惯的,这么多年以来,还是没有改变。
梅淑就这么坐在床上托着腮看着她,想起来念大学的时候那几年的光景。
从入学半个来月的军训,到毕业最后一周互在同学录里写离别赠言,照毕业相,吃散伙饭,收拾行囊,订最后一趟火车票。
那时候总还觉得天光漫长,时日悠悠,一切仿佛没有尽头,在青春的烦恼里走着一段没有回程的路,做着这一辈子可能只会做那么一次的疯狂的傻事,为一个人,亦或为一段情,亦或为一个梦。
现在再回想,那时候的光阴美的简直叫人难以忘怀。
可是那时候倒不觉得,也许,更美的,是付给那几年的年华,年华消逝了,不再回来,回来的只有记忆。
这一日一日平淡度着,茫然的活着,这个世界叫人太容易弄丢自己了,要不停地回到那日子的地上寻找自己的影儿,然后扪心自问,我这么活着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人要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安莲在大学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话,可,人是木偶,人多数时候由不得自己的心。因此,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遗憾才会有那么多。
遗憾催人老,心伤催岁月沧桑。
人活着,是最难的一件事情吧?怎么活?为谁活?何去何从?
人只要活着一口气,总要不停地挣扎,不停地抗争,在挣扎和抗争中,或者获胜,或者妥协。获胜需要代价,妥协更加需要。
念大学的时候,她们有一个大学同学,是学校摄影社的社长,叫甄忆的,在一回新年文艺节上做了他人生第一次摄影展。摄影展的题目就叫做《年轻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幻国度》,摄影作品全部来源于大学生自己的生活,印象深刻。
这个叫甄忆的男同学,爱穿白色的衬衫,总配上一条海蓝的领带,深蓝的牛仔裤,浅黄色的眉毛,系鞋带的棕色皮鞋,文里文气的干净的书生模样。
还因为他是赵安莲的男朋友,他经常在宿舍楼底下等她,她也做过他的摄影模特,他们当时是大家都很羡慕的一对校园情侣。
现在回想起来大学同学,像是隔着一个世界的事情。
梅淑想着想着,又想到当时才认识颜鸽飞时候的样子。她记得,他跟她自我介绍说,他是军校学员。她问他那个标准的军礼到底怎么敬的?他挺胸抬头,把五根手指并拢,斜抵在眉梢上头,给她示范。
他当时的样子,她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的。但那个甄忆的男同学脸长得什么模样,她倒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印象。
梅淑躺在枕头上,眼睛看着赵安莲,等着她睡醒,等的自己都瞌睡了,眼皮也抬不起来。赵安莲侧了个身继续睡。梅淑想,她还是这么觉多,可是也有一段时间,她常常失眠的,在夜半三四点的时候醒来一次,怎么都再难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