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淑点头道:“好,我好久没吃了,你一说我还嘴馋了。”
凌慧隔着白气又喝了几口茶,梅淑笑说:“慧慧,你今天喝了七八杯了,就算心里有一个火山也浇熄了,”
凌慧趁梅淑弯下腰捋裤子,闪电一样看了她一眼,眼睛快快落在桌上说:“这几天天气干燥,嘴干的要命,喉咙里每年一到冬天总得起一回口疮,年年脱不了,快不透气了,长严了。”
梅淑低头从包里拿出两包菊花茶递给她:“我平时就喝惯了,喜欢这味,淡淡的,又清火,刚买了几包,你带回去找个盒子放进去,连带冰糖一块泡着喝。”又从包里拿出一包冰糖递给她。
凌慧刚想张口说什么,梅淑已经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店玻璃门。
门外寒气扑面,还有人排着队等着落座品吃,她们的耳朵里还是嘈嘈嚷嚷的,马鞍桥上的小吃车二三辆一字排开,全给人包围着,人堆里只腾起白滚滚的热气。
凌慧说:“算了吧,人那么多,不想吃了,我有事想跟你说说。”
梅淑问她:“不饿了?”
凌慧说:“我看见那些人就饱腾腾的了,没食欲了。”
梅淑问:“你晚上跟老师请假了?”
凌慧点点头。
梅淑说:“那你晚上跟我去安莲家做个伴,我一个人,我们说说话。”
凌慧问:“安莲姐呢?”
梅淑说:“她去旅游了。”
凌慧连忙又摇头道:“我还是回学校吧,过几天练兵考试呢,回去复习复习,看看书。你不回政府宿舍睡?”
梅淑拉了一下肩上的包绳说:“我已经辞职了。”
刚抬头,就与桥头上人堆里的梅瑰的眼睛碰到了一起,梅瑰往人堆外挤出来,走向她俩。
凌慧闪躲着眼睛,这是梅瑰的安排。姊妹毕竟是姊妹,见不得离不开,恨着怨着爱着惦着。
凌慧远远叫了声儿:“大梅姐……”
梅瑰怒放着暖暖的笑脸应着:“哎……你俩也来了?”
凌慧迎上去笑着说:“我跟二梅姐去吃麻辣烫刚出来,没吃饱就来桥上吃粉团,凑巧碰见你。”
梅瑰对梅淑问:“下班了?还是你们政府单位好啊,相对清闲,好活。”
又对凌慧:“你复习得怎么样?跟得上吗?”
凌慧说:“还行啊,跟得上。”
梅瑰看梅淑冷冷的,跟黄昏的暮色一样,马鞍桥上淡黄的路灯,照看梅淑的浑身上下滚了一道金闪闪的边,她把自己的心也对梅瑰缝住了。
梅淑心揪痛着,矛盾着,绞着。
梅瑰拉住梅淑袄袖,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捉住凌慧胳膊,对二人笑着说:“走,我那边粉团快好了,一块吃吧,吃完再回去。”
又跟梅淑说:“你们政府大院晚上几点关门?今天晚上你俩都去我那儿睡去。”
转头对凌慧:“慧慧也去,咱姊妹仨好好倒瞎倒瞎。”
钻进小吃客人堆里,梅瑰大声问老板:“我的好了没有?”
老板拿三只小彩皮碗捞了出来,加盐水花生米碎和特制的调味汤,插三根牙签,送过来。
梅瑰一碗一碗笑着递碗说:“我刚才看见你俩,多要了两碗,唔,这个桥上这家’月婆婆小吃车’的味道最好了。”
梅淑只管吹一吹,吃下去,一块,两块,三块……
梅瑰又从自己碗里扎了几块给梅淑:“慢点吃,我刚才吃过一碗了,就知道你待见吃。”
梅淑不看梅瑰,只一口一口吃着烫嘴的粉团,粉团巨石一样一个一个沉沉的坠进心脏。
梅淑慌慌地看了一眼梅瑰说:“姐,我够了,别给我夹了,你吃。”
梅瑰白竹签在空中顿了一下,笑着埋下去头,往自己嘴里扎了一块,又全给梅淑倒进碗去,笑道:“我吃饱了,我是吃了晚饭来解嘴馋的,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