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嫁女,是州府上头等热闹事。
作为江州首富,又是嫡女出嫁,还跟官家联姻,张家恨不得大张旗鼓,令满城皆知。
在张大姑娘张文佳出嫁前两个月,张家就为她的亲事忙得团团转。
光是嫁妆,除了田产房契铺面,还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丫鬟妈妈杂役,真正是十里红妆,一辈子的吃穿用度都准备上了。
州上为张文佳的嫁妆而讨论得热火朝天,娶亲的人家羡慕,嫁女的更是眼红。
毕竟张大姑娘手中,随便拿出什么嫁妆换算成银子,都够普通人用上数年的。
至于新娘子嫁人当天的妆发,张家也在张娘子大胆举荐下,让美容阁来试妆。
谁不想在成亲当日艳压群芳,美名远扬?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总得做到最好。
所以一大早,琉溪知跟樊梨梨两人,带着几个化妆师学徒,拎着大箱子,从正门进了张家。
在她们之前,张夫人请了好几拨有名的妆师给张文佳打理妆容,但都不大满意。
几人刚进张家,张娘子便迎上来。
这个新妇看起来有些疲惫,连笑容也很牵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拘束。
比起夏水仙,她好像更加无法适应张家的生活,正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尚未绽放出桃花的倩影,便在外界压迫下逐渐枯萎,着实让人心疼。
张娘子是来引路的,丫鬟和妈妈们都远远落在队伍后面。
琉溪知见张娘子年纪小,不由低声道,“娘子要是累了,不如找个时日,好好放松,多加休息?”
樊梨梨也觉得,张娘子应该是压力过大,神经紧绷,才露出跟她年龄格格不入的疲态来。
张娘子往后看了眼,以下人听不见的声音回道:“这张家水深火热,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我现在倒很羡慕夏娘子,至少自由自在,不用再受拘束。”
这种话,要是被张家听到了,必然会引发腥风血雨。
但是张娘子实在要疯了,不敢跟枕边人诉苦,也不敢回娘家哭,否则又是爹娘兄嫂的怒斥。
她只敢将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理,告知夏水仙的友人们,期望得到那个同病相怜之人的宽慰。
樊梨梨同情道:“改日张娘子有空,不如来美容阁坐坐,我们替你按摩,放松身心。”
张娘子知道,樊梨梨实际上是让她去美容阁大倒苦水的。
张家人多眼杂,随口一句话便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打着旋飘出去,还变了一百零八个意思。
她本也不该将那些抱怨诉说给樊梨梨等人,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扭头便捅她一刀。
可对于只有十几岁的张娘子来说,压抑的婆家生活已让她喘不过气来。
再不找人诉说一番,她早晚把自己逼疯。
快到张文佳的院子了,几人默契地没再提这事。
阁楼内,张文佳正挑选嫁衣。
州府几家最有名的成衣铺送了嫁衣过来,均是上等绫罗绸缎裁剪,绣娘们精细刺绣,却怎么也入不了张文佳的眼。
张文佳对自己的亲事本就不满意,可上到奶奶,下到兄弟姐妹,人人都逼她嫁。
她嫁了,对张家好,后半生痛苦的却是她自己。
僵持数月,她已经妥协了,心灰意冷地等待出嫁。
老妈妈将一身嫁衣捧到张文佳面前比划,张文佳心不在焉道:“随便吧,你们觉得合适就好。”
张夫人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后重重放下杯盏。
“你那是什么态度?让李家看见了,还以为”咱们多不乐意这门亲事!”
张文佳阴恻恻地冷笑,“你们要我嫁给一个浪荡子窝囊废,我照做了。怎么着,还得要我笑脸相对,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张夫人脸色一沉,正待开口训斥,下人却来报,美容阁到了。
樊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