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一睁眼,已是天黑,窗外只看得见模糊树影。
她第一个念头是,完了,今天屠大娘他们肯定忙死了,连卖卤肉的人都没有。
第二个念头,救回来的那对夫妻和婴儿怎么样了?
顾不上多想,她立即起床,跑去隔壁房间里查探。
此刻,女人正靠在床头逗弄儿子,看见樊梨梨撞进去,笑道:“嫂嫂,你睡醒了。”
“嫂嫂?”樊梨梨呆萌地眨眨眼。
女人说,她叫琉溪知,是屠沉的义妹,两人相识于多年前,感情很好,如亲生兄妹一般。
樊梨梨一点疑惑都没有,搬了椅子过去,在床边待着。
“你怎么会被通缉呢?还有那斗笠小哥,是你丈夫?”
琉溪知笑得有些虚弱:“是,他叫易凌诀,是我官人。”
在琉溪知的讲述下,樊梨梨慢慢得知来龙去脉。
原来,琉溪知是外族人,家在很遥远的北方。
她父亲是当兵的,常年在军中奔波,母亲又早亡,所以将她交给姑姑抚养,父女二人本就没什么感情。
长大些后,待她回到父亲家中,父亲已有了续弦,且儿女成群,压根不在乎她。
好在她跟易凌诀两情相悦,在无人祝福的情况下成了亲,倒也过得幸福快乐。
然而婚后没多久,她刚怀上身孕,就被人羞辱。
“继母的弟弟贪财好色,那夜他喝醉了酒,竟然闯入我房里,欲对我不轨。”琉溪知闭了闭眼,回想起当夜的屈辱,银牙紧咬。
幸好关键时刻,易凌诀回来,见状砍伤了登徒浪子。
虽然救下琉溪知,却跟继母结了仇,父亲也不管不顾,还责怪易凌诀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狠狠惩罚一番。
没过几天,继母借口将易凌诀调开,好让其弟再次羞辱琉溪知,琉溪知惊怒交加,误杀了其弟。
继母震怒,跟琉溪知父亲一同,要将琉溪知处死以偿命,但易凌诀想尽办法带琉溪知逃了出来,两人颠沛流离,误打误撞来到温县。
本来只是打算采购物资,就立即南下,找个深山野岭度过一生。谁知道琉溪突然临盆,又恰恰被父亲派来的追兵找到,无奈之下,易凌诀将她安置在小巷道里,自己去引开追兵。
所以,樊梨梨才会在巷道里发现琉溪知,帮她接生。
等到产下婴孩,更是无法立即离开,加上通缉令贴满大街小巷,各出城之路有人盘查,便一再耽误,始终无法逃离温县。
樊梨梨听得火冒三丈,嘴里快喷出火星子来。
“父亲?那种东西也能叫父亲?谁家父亲会任由一个禽兽羞辱自己怀孕的女儿?还通缉?他怎么不把自己通缉了?”
琉溪知望着怀中儿子稚嫩的脸,心酸道:“我从小没有娘亲,被姑姑带大,跟父亲之间本就只有血缘,没有感情。”
何况父亲被继母吃得死死的,儿女有那么多,心里哪还容得下她?
樊梨梨气得不轻,骂骂咧咧了好半晌,要是琉溪知的父亲在她身前,她可能要忍不住上去砍人了。
不过气恼过后,还是要考虑现实问题。
“现在怎么办呢?我听大哥说,你们的通缉令贴了好多,肯定是没法正大光明的上街了。”
不过屠郁还说了,那通缉令画得跟鬼一样,一点不传神。
要是不靠名字,连屠沉都不敢确定。
琉溪知也忧心忡忡,说,“兄长说了,这事交给他,让我跟阿诀在温县待着。但是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樊梨梨打断她,认真说,“既然连屠沉都这么说了,肯定自有把握。你只要安心在这里住下,他会解决一切问题。”
琉溪知呆愣半晌,方才笑问,“嫂嫂这么信任兄长吗?”
樊梨梨脸一红,却郑重地点点头。
“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