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永定门这里过了一辈子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时候了,听说有个大家小姐性子有些古怪,却被宫里的天子看上了,天子喜欢得紧,特地准许她用民间嫁女的方式出嫁同她成亲。当然,那出嫁队伍比旁人自然隆重的很,要游城,所以会经过永定门,我便跟着街坊邻居在这里等着看了。”老人说着感慨了起来,“快到午时的时候,队伍到永定门了,那摇摇晃晃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前头带着迎的那个人听人说就是宫里头那时候的天子,后来说书先生口中的暴君。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他生了八只手十只腿什么的,像个怪物,不过我们瞧着那人到也不像怪物,相貌还行,就是眼神看起来有些凶,脾气不大好的样子。”老人说道,“不过轿子里的新娘子一说停,他倒是立刻便停了,当时我们就在想这轿子里的新娘子一定很好看,不然这瞧着便不好惹的天子怎么会对她这般听话呢?”
“而后我们便见轿门被掀开,那新娘子穿着凤冠霞帔的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老人说着忽地顿了下来,半晌之后,忽然叹了口气,怜悯而惋惜,“她突然自己用手拨开了凤冠前的垂帘,就是那一下,可叫我们看呆了,”老人说着唏嘘不已,“那么多年,我们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好看的新娘子……”
想到那张穿着灰扑扑冬袄都那般美丽的女孩子,江平仄心头一阵酸楚:凤冠霞帔的阿颜一定很美,大哥若在一定舍不得的厉害。
“那新娘子不止人美,心也善。”老人说道,“那暴君见了那新娘子表情立刻便痴了,不过待到回过神来,便立即狠狠的剐向我们,说要把我们的眼睛都挖掉,不配看新娘子……”
江平仄听到这里神情微凝:便是阿颜不跳,进了宫,以那暴君的做派,这宫里大部分看过阿颜的人怕是都要没眼睛了。
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疯子还有个至高无上的身份,这就很可怕了。
“是新娘子阻止了他,说要登上城门看看这长安城。”老人说道,“那暴君自是同意了,待到上了城门,暴君便指着长安城吹嘘了起来,说要为新娘子建什么园子,她喜欢什么他便给她什么,不喜欢的就通通杀掉埋了做花费。新娘子笑的很是温柔,点头应着,后一刻却突地一跃就这么跳了下来……”老人说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那么好看的姑娘,一眨眼的工夫就摔在了地上,红颜转瞬成了白骨,我们都惊呆了,那暴君也发疯了……”
江平仄闭上了眼睛,听不下去了,心头的钝痛无端蔓延了开来:真的是两头皆输,那个叫阿颜的女孩子就这么没了。想他江平仄自诩自非寻常人,可到头来却谁也没保住。
对,她得先活着。直到那个时候他才隐隐明白了大哥所说的话。
他在那时便已看透了大靖腐朽糜烂,看透了女孩子无人相护之下的艰幸。
江平仄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思绪从过往中抽了出来,对身旁的掌柜道:“走吧!”
掌柜看着无端发了一会儿呆的江平仄突然回过神来顿时松了口气,正要开口便听江平仄道:“那个药还差多少药材?”
掌柜听的一怔,怔了半晌才道:“别的都集齐了,就是雪莲叶还差一些,他要的不少,眼下皇宫国库又不好再闯……”
“这个……我来想办法。”江平仄打断了他的话,顿了片刻之后,对掌柜道,“我明日要去一趟晏城,你替我安排一番。”
掌柜听的脸色顿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话临到嘴边还是低头应了一声“是”。
不过……晏城啊!
晏城的方家大宅里一片萧瑟。
风卷起的残叶被一双方便行走的女子鹿皮靴踩在了脚下,方大小姐方知瑶踩着残叶进了门。
“三妹,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从门外走进来的方家大小姐方知瑶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走到桌案前低头写字的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