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权今日将从北门入城,便带了一队人马直奔私宅而来。若非如此,绝无可能在短时之内杀尽来者。
月初之时,李权本和李佑白一同自豫州北上,只是李佑白伤重,昼夜不停歇地奔袭北上,因而早了数日,先到了皇城。
此处私宅是李权的宅院,如今院落里留下的来人的尸首足有九具。
皆是断舌的哑人,训练有素的杀手,刚才的招招直指要害,足以毙命。即便费劲心力留了活口,也不见得能有线索。
况且,青天白日,皇城之中,胆敢如此行事的,只有九千岁了。
李权想了一阵,忽听木轮声响,回身见蒋冲将李佑白扶回了木轮车,他们的身后紧接着走出来一个面生的姑娘,青衫红襦裙上沾染了斑驳血迹和灰尘,她的脸色狼狈极了。
周妙自暗道走出,膝盖俱是酸软,她走得缓慢,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令她胃中翻搅,匆匆一瞥后,她再不敢细看院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只得转身走到檐下的廊柱旁半站半靠,她叹了一口气,忽觉对面投来一道探寻的视线。
她抬头一看,对面是个年轻的男子,年岁大约与李佑白相当,他肩披银甲,手中捏着一柄赤木长弓,眉眼狭长,正是李权。
李权却看了她这么一眼便转而对李佑白,躬身一拜:“殿下。”
坐于木轮车上的李佑白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常,脸上只露出淡漠的神情,除却袍袖边上大片猩红血迹,几乎看不出来,就在刚刚,他身陷险境。
“将人烧了,莫再脏了你的院子。”
李权又一抱拳道:“是。”
李权身后穿甲的兵卒便动手将尸体一一抬出了院落。
李权斟酌道:“孟仲元既然派人来,便是疑心殿下的行踪,殿下这几日还是先留在侯府为妙。”
李佑白却问:“李大将军何时归?”
李融尚在池州大营,南越不太平。
“父亲书信中说,近则初秋,远则要近年关了。”
李佑白听罢,只说:“此际回府罢,今日实在扫兴。”蒋冲推着李佑白往外走。
李权顺势看了一眼立在廊柱旁的周妙,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周妙不得不朝前走了数步,答道:“周妙,衮州沧县周仲安的女儿,暂时住在侯府。”
李权先前并没听说这借住一事,但李融当年在衮州沧县的旧事,他却知晓。
“原是故人。”李权笑了笑,“院外已备车马,周姑娘一同走罢。”
直到坐进了马车,周妙依旧觉得不真实,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一个噩梦。
周妙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依旧在微微发颤。
她确实害怕了,如果说先前死亡只是书中人结局的模糊概念,那么现在却成了真实的血淋淋的亲眼所见。
她攥紧了拳头,才终于止住了颤抖的双手。
马车停在侯府后门外的长巷道,道旁高墙耸立,避过了前门闹市。
周妙下得车来,低头一看,身上黏糊糊得难受,她还未想明白该如何处理这衣裙上的血迹,便见前头的蒋冲回身道:“姑娘先去小院,自有奴仆换来干净的衣裳。”
到了小院里的内室,丫鬟给她送来了新的青衫红裙,换下染血的衣裙后,周妙才觉周身的血腥气淡了不少。
她走到门外,见李佑白也已换上了干净的白裳,蒋冲不在,他身旁立着的是李权。
周妙心知二人定有要事商谈,识趣道:“我便告退了。”
不料她刚转身,李佑白却叫住了她:“周妙。”
周妙心跳快了两下,转过身,却见李佑白自袖中摸出了一个铜步摇,递给了她。
这是她先前发上戴着的铜步摇,步摇形若蜻蜓,翅膀扇动时珠串相击,发出脆响。
李佑白的指腹摩挲过蜻蜓双翅,叮泠泠响在耳畔。
周妙脑中又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