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刘富贵担心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
白衣男子——他与妻子暗地里称呼对方为无名——仅仅在刚来的第一顿饭上表现出了惊人的食量,那之后却与寻常人无异,甚至吃得还会更少些。
刘富贵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多了,无名应该只是在流浪途中饿得太厉害,而不是真有一个无底洞般的胃。
生活似乎恢复日常。
刘家两个小孩对新来的大哥哥颇为好奇,凑过去问东问西,可多数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不清楚”,诸如此类。
他们很快失去兴趣,开始猜测老大的生辰会收到什么礼物,渐渐话题又转向了别处。
……
“哥哥,你说爹爹会不会送你去镇上的私塾读书?”
“我才不要,我听杨胖子说了,那家私塾就是骗人的东西,而且我也不爱看书,一见到方块字儿就头疼!”
“可爹爹说书读的好,就能到都城去考取功名,将来当了官,便可以有大宅子住!”
“大宅子又如何,我不稀罕!再厉害的官也没有修行者强大,我长大以后想当修行者!”
他们的谈话声并不小,轻而易举穿过窄窄的院子,落到一直望着窗外暮色发呆的无名耳边。
他眼神微动,忽然问道:“那如何才能成为修行者呢?”
年纪大些的男孩愣了一愣,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半晌后大声道:“你等着,我要去问问爹爹和娘亲!”
说完便迈开小短腿,噌噌噌跑到父母睡觉的屋子,推开门时,刘富贵正坐在床上,接过妻子递来的药汤,仰头一口灌下。
男孩要说些什么,他的母亲却神色严肃地朝他摇了摇头,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
男孩困惑不解,下意识按照母亲的要求闭紧嘴巴,轻声轻脚走到床边。
抬头望去时,他被父亲的样子给吓到了。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不足的关系,刘富贵的整张脸都笼罩着如云如霭般的暗色,左右眼窝深陷,眼袋突出,气色极其糟糕。
张翠花轻柔安抚:“你先休息,应该快到了。”
刘富贵含糊嗯了一声,却不肯躺下,两只眼睛强行大睁着,在房间角落里找到一个视线落点,直勾勾盯着不移开。
他实在不敢闭眼,因为若是闭上眼睛,不经意间陷入睡眠,就很可能又会经历那些极其恐怖、令人心神震颤的纷乱噩梦。
那感觉如同挣扎于泥沼,使劲浑身解数不得而出,只能由着粘稠浆液渐渐淹过头顶,封住呼吸,隔绝所有生机。
明明前两天还没有这么明显的症状,结果到今日突然严重起来,若非张翠花见情况不对,直接将他从床上拽落到地面,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梦中被吓死。
饶是成功恢复清醒,刘富贵的精神却很萎靡不振,脑子阵阵钝痛,眼皮也在打架。
难道是那个红衣鬼影的关系?
刘富贵在迷迷糊糊中想起那些传闻,只不过脑子如同浆糊般,无法思考更多。
张翠花把儿子带出了房间,以免丈夫受到打扰。
“娘亲,爹怎么了?”
“他昨夜睡不好,你别吵他,自个儿玩去。”
男孩听话就跑开了,也忘记自己先前想问的问题。
直到此刻,张翠花努力维持的平静表情才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强烈的忧色染上眉梢。
她不安地来回踱步,心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直到院落木门外传来叩击的声响,以及一声略带沙哑的喊话,她才猛然回过神来,用最快速度过去开门,将客人迎了进来。
这是她托邻居请来的老先生。
老先生姓徐,懂得不少法术,是他们这边能接触到的少数几个常住修行者之一。
当然,徐老先生本身也是个医师,有法术辅助,各种奇难杂症到他手里都不是问题,他因此声名远播,方圆百里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