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岭下了场大雪,皑皑白雪将痕迹覆盖,举目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雪落至山间的松柏枯木,落到一把黑色的伞面上。执伞的手修长,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黑伞上落了一层雪,像是优雅的黑天鹅染了白羽。伞下的男人一袭黑色长衣,背影在寂静的白色山谷中,犹如一棵青松般沉静。
雪落无声,只有一片荒芜的孤寂。
“先生,八十一木傀上的符纸已被烧毁。”有黑衣人近前,低声汇报道。
伞下的身形微动,有雪片从倾斜的伞面上滑下。他望向空茫茫的雪地,薄唇微动:“八十一……”那夜的场景浮现,伸出的手被树枝阻拦,木傀失控,倒戈般齐齐向着他攻击而来。
四周的空气陡然变冷。男人深深地望一眼空荡的山谷,满目皆寂。
八十一木傀,唯独少了那一个……
……
冬月廿五,晓色蒙蒙,细雪纷纷。
复古精致的房门紧闭,挂在门框上的铜铃被飞雪浸湿,颜色斑驳暗沉。房内呼吸声轻缓,铜制香炉内冒出丝丝若有若无的烟气。
这香气变得极淡极清,最后一丝白烟从细孔中飘出,穿过垂下的青纱,飘至床上人的枕边。
枕头上铺满了青丝,一块莹白的玉石躺在枕头下方。细小的烟气散开,玉石通身的光晕逐渐变浅。
木质楼梯上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房门被轻推开,有人端着热水进到房内。
孟妩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纱幔撩开,玉般的人儿躺在床上。
昏睡着的人不知昨夜梦见了什么,眉头微蹙,额前的碎发已然汗湿。
孟妩小心地打开包着的纱布,手腕上有两处明显的牙痕,周围的青痕已褪去,伤口微微红肿。
她松了口气,在心里把那人凌迟了千八百遍。
醉生毒就毒在解药上,梦死,梦死,被围困在梦境中挣扎不得,最是折磨人。桑笙本就睡眠不好,再经这一遭,不过两天的功夫,下巴尖了许多。
孟妩涂着药膏,捧着的手微微一动,她急忙抬头,正对上一双疲累茫然的眼。
“老大你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桑笙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眼角逼出泪点。她刚睡醒,浑身酸疼乏力不说,后背上还黏糊糊一片。她眼下没甚胃口,只想舒服服地泡个澡。
“阿妩,帮我准备点热水,我想洗澡。”
浴室很快升起热气,孟妩挽起袖子,一连往木桶中丢了好多个草药包子。
桑笙脱去衣服,整个人浸入热水中。水面上的热气氤氲,桑笙闭着眼,听身后的小姑娘絮絮叨叨。
“嶓冢山那儿来信,说白孔雀和阿墨无甚大碍,只是灵魂力稍有紊乱,调养几日便好。就是周府君有些不高兴,地府的系统还没更新完就走了,活儿全推给了游光,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孟妩说着,桑笙时不时“嗯”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鼻尖满是草药的清甘香,桑笙慢慢回想起混乱的梦境。这次不知是中毒还是其他原因,梦境冗杂混乱,她在梦中浑浑噩噩,醒来只觉满心疲累。
那夜在雾岭的经历实在混乱,桑笙一时之间竟想不起中毒后的场景。她在氤氲的雾气中思忖着,看来,有时间还是要去见一面祁法医。
忆及此,桑笙倒是记起秦铮的事。左右还要去一趟雾岭,正好寻一寻他丢失的一魂一魄。
桑笙浑身的筋骨被泡得发软,她擦着头发,忽听楼下传来动静。不多时,孟妩“咚咚咚”地跑上楼来。
“老大,顾先生来了。”
桑笙闻言回身,见到站在门外脸色苍白的顾淮让。
古镇冬天湿冷,顾淮让显然有些不适应。桑笙泡了姜茶,一杯茶刚递过去,顾淮让便拿出了一个长形盒子推过来。
桑笙打开,盒子里躺着一个遍体发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