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下起了雨，淅沥的雨中夹着雪粒，将青石巷子淋得潮湿冰冷。
古镇还在沉睡，天色雾蒙蒙带着黑。风吹起雨，吹起檐下挂着的铜铃。
铃声轻灵，雨水滴滴答答。
木门“吱呀”一声响，惊醒了蹲在廊下昏昏欲睡的少年。
“让你看着炉子，你却在这儿给我睡觉？也就是现在人手不够，要不然，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孟妩边小声骂他，边伸手将盖子掀起。一股厚重的苦味传来，熏得古愚浑身一个激灵。
陶罐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熬了三个小时，汤色中透着浓郁的黑。
孟妩小心地将药汤倒入碗中，放温后端着进了屋。门帘掀起落下，再次掀开时，一个肥球被丢出来。
圆圆的脸从帘子后伸出来，孟妩瞧着门外的一人一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知道睡，你看看你，胖的脖子都看不见了。就你这样，还敢肖想人家小红帽？”
孟妩鄙夷地看着他。
被扰了美梦的小梨花愤怒出拳，滚圆的身子压在古愚的胳膊上，一动，浑身的肉都在颤。
“喵！”你懂什么，这叫幸福肥！
愚蠢的非人类！
“嘘，小点声！把老大吵醒，你这个月就别想出门勾搭小红帽了。”
小梨花愤愤不平，又碍于桑笙有起床气，冲着门帘嘟囔着骂了几声，扭着身子蹲在炉子旁烤火去了。
古愚瞧着他走远，腰板挺直了些。跟这只打呼磨牙还放臭屁的肥猫相比，他显然更有用一些。
一人一猫嘀嘀咕咕地对骂，一道黑色的影子穿过天井来到廊下。
乔夜拉下帽子，手里的药包子往旁边一扔，悠悠打了个哈欠。
孟妩手忙脚乱地接住，摸了摸药包，还是干的。
“就这？在鬼市待了大半夜，就拿回来这么点？”她翻着看了看，有些失望。
乔夜呵呵冷笑一声，斜眼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孟妩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眼下桑笙睡着，没人给她撑腰，这口气，她麻溜地忍了。
游光从郁燊那儿带来一个药包，孟妩将药倒进瓦罐，指挥古愚扇风点火。
清淡的甘苦味飘出来，乔夜轻轻踢了踢蹲在炉子旁添柴的游光：“怎么说？”
“迩姐说不大要紧，放她那儿养两天就好了。就是容器毁了，得等老大醒了再说。”
想到阿墨跟白琛，又想到还在昏睡的桑笙，游光叹了口气。
“那子期跟骥临呢？送完人，怎么不见他们回来？”
“说是有事，半道上去了杜衡那里。”
乔夜不爽地“啧”一声。
他就知道，一到要回地府开会的时候，这几个恨不得化身成煤球精，处心积虑地避开跟崔判见面的机会。
想到此处，崔珏那张吓哭小孩的长脸出现在眼前，乔夜赶紧摇头。
他已经晚了一步了，如若再不采取行动，这等“美差”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他看一眼蹲在地上的孟妩跟游光，三人一猫正傻乎乎围在炉子旁，盯着药罐子发愣，脸上的呆样出奇地一致。
“……”
乔夜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