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在粗壮的枝条上留下印子,两根枝条顺势而上,紧紧拴住脚腕。缚在腰腹间的力道收紧,她被拖着向后几步,后背甩在坚实的树干上。
四周树木飞移,暗影丛生。桑笙被勒得呼出口气,听见凌乱的杂音逐渐变得有序起来。
眼前暗沉的黑影向两侧分开,她刚一动,腰间脚腕上的枝条便收紧。桑笙索性靠在树干上,眼睛盯紧了自黑暗中生出的一线光亮。
树木停止疯长移动,像寻常的木桩子一样,静静地伫立原地。
在那一线光亮中,出现一道黑影。黑影缓缓靠近,所行之处,两侧树木退让。
有光漏出,四下不再是暗黑一片。桑笙被绑在树上,看着那道黑影走近。
紧密的屏障裂开,空中的雪花,随着清凉的风,落入缝隙之间。
有人执着黑伞,停在面前不过五步远的位置。
身形颀长,仪态优雅。即便没有看到那人的脸,莫名的熟悉感呼之欲出。
桑笙盯着缓缓倾斜的黑伞,呼吸沉了几分。
来人一身黑衣,擎着黑伞好整以暇地站在桑笙面前。伞下,半张脸隐在面具后,瘦削的下巴上留着妥帖干净的络腮胡。
面具后的眼睛,闪烁几丝光。桑笙直直地望过去,带着审视,面上神情不变。
他大大方方任由她看,一只手闲适地插在口袋里。
“初次见面,执事倒是丝毫不惊讶。”
惊讶没有,有的只是探究和审视。她在盘算,盘算他的身份和目的。
桑笙收回视线:“先生既连我的身份、行踪都打探得一清二楚,想来这次会面,也不见得是初次。”
“有话直说,何必假意试探。”
伞下的男人轻笑:“你这直爽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像她。只不过,梅久娘同你这般大时,尚不如你。”
桑笙听他提及太婆,面上不显,心中微动。
她瞥他一眼:“先生大费周章,只是想要同我讲故事?”
“只是身为长辈的感慨罢了。”
“长辈?”桑笙哼一声。
“是未见面时暗中刺探,见面后遮掩伪善的长辈?还是设局害人,包藏祸心的长辈?”
他没有被呛声的恼意,仍旧不急不缓道:“我并无恶意,只是如今法阵被你搅乱,多少有些头疼,不知拿你怎么办才好。”
说完,当真认真思索起来。
桑笙心内冷笑,果然是活得久了,脸皮竟如此之厚。
她道:“不过两个法阵,我赔你便是。不过,在此之前,我跟先生还有一笔账要算。”
伞下人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愿闻其详。”
“死于你手上的怨魂。”
“怨魂?”
空气里传来一声意犹未尽的轻叹。
他的嗓音有着奇特的温和感,说话时,每个字都经过舌尖的辗转反侧,吐出口时,像山泉流过溪底圆滑的卵石。
执着黑伞的男人,像是对后生谆谆教诲的长辈。他不赞同地摇头,面具后的神色,仍旧温和。
“你在判定某件事的好坏前,不能带有主观上的偏见,这会影响你对事物的理解。”
“你说,他们是死于我手上的冤魂。可你又因何得知,这何尝不是他们所求的呢?”
树林寂静,繁茂枝叶的缝隙间,时有飘雪。
雪落于枝桠,落于黑伞,落于泥土。
桑笙贴着树干,只觉后背发凉。
“你夺去生命存在的权利,却认为自己无罪?”
她说这些话,语气平淡,却让人听出了悲天悯人的质问。他看着桑笙,雪光从树木的缝隙间投射下来,将她的眉目染得清冷出尘。
他倒也不恼,声音仍旧温和有礼:“罪过谈不上,我只是遵从了他们意愿。”
“意愿?”桑笙眉轻挑。
在数年前的夜晚,他一如今夜般带着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