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枝头,雪落花蕊,雪落溪中无影。风起,摇落了树上雪和枝头花。
树叶微动,有花瓣悠悠坠落。树下,在昏迷的男人身旁,两人半蹲在雪地里,吹落枝头的花瓣缓慢地浮动。
手腕上的手修长白皙,指甲修整得圆润整齐。覆在肌肤上的掌心和指腹间,有薄薄的一层细茧,磨得桑笙手腕发痒。
“帮他留住灵魄。”
桑笙道:“当然了,若是你不介意多一个智力不正常的朋友,就当我没说。”
握着手腕的手指冰凉,她说完,手腕上的力道撤去。
桑笙别开眼,不去看近在眼前的紧绷的下颌线,指尖点着鲜红的血珠,涂抹在秦铮的眉心处。
书上有写:通灵师本身,乃是最厉害的法器与媒介……其中,尤为血、骨为最佳。
但在同一本书,同一页纸,同一行字的页白处,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语气熟悉又言简意赅。
梅久娘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但却对桑笙受伤流血一事格外小心。
她曾以血画符驱鬼,那符将恶鬼烧得恨不得立即下地狱,在油锅里滚上一遭,也比被血符折磨来得痛快。
闻讯赶来的梅久娘罕见地生了气,她不笑也不说话,只是站在火焰前,看着火中挣扎的恶鬼群像。
她回身,长久地凝视着桑笙,直到桑笙抿唇低下头,才出手将恶鬼打散。
“阿笙,你要知道,你同旁人不一样。”
她知道,但不明白。梅久娘守着她,像是守着一个秘密。直到魂魄散去,也不肯对桑笙吐露半句。
祁声垂着脑袋,指尖捏着白帕子,在桑笙的手背上,轻轻地绑了个手术结。
眉心处被点了颗硕大的“美人痣”的秦铮,毫无所觉得倚在树上。身上的派克服被拿走,桑笙拎着衣服递给面前人。
“比起他,眼下你更不能出事。”
今夜大概是冬时最冷的一天,他帮她包扎时,划过手背的尾指冰凉。
浑身的温度被寒气侵蚀,祁声接过衣服,乍一接触温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颤。
身上逐渐回温,祁声望着遥遥流出温暖光芒的山村,口中吐出口白汽:“该到时间了。”
该到时间了,但溪流后的村口处,久久不见人影。
桑笙望着寂静的山村,头顶上的花树安静地开着,落下一片又一片的花瓣。风卷着轻薄的花瓣悠然远去,一枚粉色花瓣悄然从枝头落下,飘过风雪,落在桑笙的肩头。
眨眼间,花瓣像雪花般融化,来到世间一场,像是恍然的错觉。
……
小剧场:
梅久娘不喜看书,喜看志怪小说,山野杂记。她看过一本据说是通灵师的实录,书上写道:
“世人不知,通灵师本身,便是最厉害的法器与媒介……其中,尤以血、骨为最佳……”
不能说是错的,但也绝不是对的。她草草翻了几页,留了几句批语,正巧赶上腌咸菜,顺手拿此书垫了咸菜缸。
某一日,桑笙翻着沾了咸菜与臭墨汁气的破旧线书,看到那行字旁边,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放你娘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