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中下着雪,像他们来时的那样,大雪洋洋洒洒,偶尔打落一两朵桃花。
山谷寂静,大雪将天地连成白茫茫一片。他们站在被雪覆盖的山谷内,很快披了一身白色的雪衣。
枝头花瓣摇摇欲坠,在最后一片雪花落下后,发出轻微的叹息。它从枝头上飘落,坠落冰凉的雪床,花瓣上鲜活的生命力悄然流失。
花瓣颜色不再,变得同冰花一样晶莹剔透。生在寒冬腊月里的花朵,大概是化不成春泥了。
桑笙起身,身上雪簌簌落下。她抬头,面上落了一片清凉。
闷了许久方重回地面,感觉有些不真实。阵内石壁并着青藤一齐挤压过来的景象,还停留在意识内,眨眼间他们便落到了桃花谷内。
若不是他们在石壁阵内待了许久,外面清凉的风,吹不掉这一身的土腥气。桑笙都要怀疑方才只是一场幻觉了。
她拍拍身上的土,将雪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匕首微微卷了刃,刀刃上的寒光比雪色更甚。
这把匕首该有些年头了,刀柄握着有种说不出的趁手感。
祁声接过,垂眸看着卷刃的匕首。刀身上刻着一行不甚清晰数字,那是他在训练营里的编号。
“若是你不急着用,我便将刀带回去。”脑中顺带着回忆起当年的事,忽听一道声音自身前响起。
他抬眼,桑笙正盯着那把匕首看。
“我有个朋友,很擅长修东西。”
杜衡连绣花针都能修出朵花来,区区匕首应该不在话下。桑笙如是想。
堂堂一介府君,在桑笙的描述中,成了一个磨剪子戗菜刀的手艺人。
祁声微楞,很快回神,将匕首收好递过去:“多谢。”
桑笙伸手,两人的手指隔着雪,短暂触碰后又很快收回。指尖只余一点清露的凉。
白琛瞥了眼相视无言,却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两人。他们身上带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狼狈和尴尬,他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的一股奇怪味道。
“行了,人也找到了,赶紧回吧。”白琛催促着,不等桑笙说话,在一旁静静站立的阿墨,开口反对。
“还有一个。”
白琛:“?”啥玩意?
阿墨指了指了桃花林深处,无甚表情道:“还有一个,在林子里。”
“……”喉咙里堵了口气,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感情方才他跟她在林子里优哉游哉逛了大半天,阿墨愣是一句也没提起过另一个人的存在。
“看清是什么人了?”桑笙追问道,祁声跟着看向她。
“男人。”阿墨惜字如金,她说完,看了眼祁声。
桑笙了然,那便是秦铮了。
祁声并没有松口气,他看着黑夜里的大雪,目光一暗。既是遇见了秦铮,却不见他来,想必他那边的情况,比起这边来并不容乐观。
桑笙看了阿墨一眼,后者勉为其难地开口多蹦了几个字:“还活着。”
等到几人穿过重重风雪和桃花树,见到繁茂树下的秦铮时,才理解了阿墨说的“还活着”,真的只是一种“还未死”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