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雪夜里,从远处传来吱嘎吱嘎的踩雪声,桑笙跟白琛背靠着背,环视着四周的动静。
脚下的土地微微震动,桃树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从四周聚起一股奇异的风,天上地下的雪被风卷起,两人正站在风眼当中。
这风来得迅速且凌厉,无数的雪刀子刮过。桑笙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忽如其来的强风压得她动弹不得。
脚下一沉,桑笙暗道不好。跌落的瞬间,她伸手向着背后捞去,两人的手指短暂触碰后,迅速被分开。
风声呼啸着刮过,桑笙身不由己地往下坠,周围一片漆黑。她在空中胡乱地摸着,只摸到了一片湿冷的空气。
黑暗里,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爬过山壁的声音,听到了刺耳的吱吱叫。
不知在漆黑的洞里坠落了多久,桑笙后背被轻柔地托起,紧接着触到坚实的地面。
她爬起来,将纸人收回。点亮火焰的瞬间,一个小小的影子向着她的脸面直扑过来。
桑笙擎着一簇火苗,看着仿佛见了亲人一样的纸人,似有所觉地转身。
身着黑色派克服的男人站在身后,半张脸掩在拉起的高领下,幽深的眼中跳跃着火焰。他脸上有道浅浅的血痕,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尤为清晰。
桑笙拉下遮住大半张脸的围巾,将毛线帽往上推了推。
面前的男人一愣,抵在腰间的匕首一时忘了收回。
她将手中的纸人递过去,开口打破在这个奇异的地方,熟人相见的感慨气氛:“好巧,又见面了。”
祁声回神,将纸人和匕首一并收回。他望着忽然出现的桑笙,像是在幻觉中看到她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桃花。你呢?”桑笙问道。
火苗在跳跃,点亮了狭窄的通道。桑笙瞄了一眼,夹道只有一米宽,前后幽深,石壁冰冷坚硬。
祁声拉下高领,将脸露出来:“查案。”
八月开始,陆陆续续有女学生失踪。支队循着每一个微乎其渺的线索追踪下去,要么查着查着便中途断掉,要么查到最后是乌龙局。
那段时间,秦铮像脱了缰的疯狗一样,逮着可疑的人就一通乱吠。女学生无故失踪的案子没破,倒是阴差阳错破了几桩小案。
眼看家属都要放弃了,失踪的女学生忽然出现在家附近。
只是她们精神恍惚,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一点关于当初“如何失踪、去了何处、又如何回来”的线索。
失踪的女学生共有九人,其中八人陆续返回家中。唯有一人,迟迟未归。
家里人从第一个失踪的女生回来后,便满含期待地日夜盼望。
八月未归,九月未归,十月仍旧未归,十一月,十二月……
祁声跟秦铮从婺城出发时,瞥见女孩的母亲抱着照片,在车站一遍一遍地询问,天南海北路过的人停下,又匆匆摆手离去。
她不知疲倦,转身向着下一个人走去。
一个母亲从八月等到十二月,在白雪茫茫的冬月里,寒风中吹起的白发,比雪还要白。
未亡人此生的一颗心,都将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