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候,蚯蚓结;二候,麋角解;三候,水泉动。——《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冬至,天刚擦黑,古镇的巷子就有人陆陆续续出门,将几张过路纸钱串子在路边烧毁。
肉香混着面香在空气中游走,桑笙处理完几只闹事的小鬼,顶着寒风一路回了铺子。
她撩开帘子,一股浅淡的花香味袭来。眼前簇拥着一大捧淡蓝色的洋桔梗,桑笙身形向后倾了倾。
“Surprise!”
一个成熟英俊,带着雅痞气息的络腮胡子男,从桔梗花后现身。
微卷的中长发向后拢起,郁燊人高马大,站在桑笙面前,整个将她罩在了阴影里。
桑笙往旁边挪了挪,打量着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墨镜。眼神中多少带着点“君是否有疾”的意味。
“你怎么来了?其他几位府君呢?”
郁燊抱着一盆水晶浅蓝色的桔梗花,跟着桑笙往里去。
“地府的网络系统出bug了,露白跟小游光一道回了地府。就剩我跟杜衡两个,闷得很,不若上你这儿来热闹热闹。”
工作之外,周露白自闭得厉害,除了赵迩谁也不搭理。地府里谁都知道,方圆三步之内,低气压府君身旁必有赵府君。
还在天井院里,桑笙便听见了混合在一处的人叫声和猫叫声。她掀开门帘子,屋内的热气,噗噗地喷了她一脸。
几人在玩扑克牌,杜衡穿着他那件灰色的马褂,手里抓着一把牌,端正地坐在桌前。
各人脸上贴着纸条,被纸糊满脸的子期,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孟妩更惨,沦落到跟十三缩在一张小桌子上,忿忿地补习着打牌技巧。
身上的凉意被驱散,桑笙脱下外套,揉了揉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头。
她接过骥临递过来的水杯,轻轻抿了几口,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阿墨呢?”
“跟游光一道回地府了。”
桑笙顺口问道:“她回去做什么?”
“周府君有赵府君陪,游光觉得自己一个电灯泡插在里面,耀眼得很,就央阿墨同他一起。左右铺子里有她不欢迎的人,眼不见心不烦。”
骥临说着,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摆弄花的郁燊身上。
郁燊拿着喷壶,回身便滋了骥临一身水:“啧,说谁呢?”
骥临弹掉围裙上的水珠,一脸正气道:“某个吃豆腐未遂,反吃了一记拳头的中年花大叔。”
懂了,桑笙看向郁燊,眼神中含着淡淡的鄙夷。
怪不得大晚上也要烧包地戴个墨镜呢,感情是被打成熊猫眼了啊。
“嘿,你这小子怎么蔫儿坏蔫儿坏的!”
这话白琛说,他便听听就过去了。可被这个审美线只达到高领紧身线衣的男人批判,郁燊有些不能忍。
他怎么说也是鬼门关一带靓丽的风景线,吃豆腐,跟姑娘友好交谈这种事,怎么能被骥临说得如此不正经?
他拎着喷壶追着骥临喷,喷到杜衡新做的马褂上,喷到对面白琛的镜片上,又喷到四脚朝天,打着呼噜的小梨花肚皮上。
桑笙撩开帘子,到后厨查看煮的鲜嫩小羊排。
门帘落下,遮住了身后人仰猫翻的热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