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在两粒鲜艳的樱桃上停留片刻,桑笙别开眼。
铺子里的男士不少,加上以前的经历,她也看过不少没穿衣服的男鬼。就算在一群裸男中,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走过。
今日不知怎么的,明明面前这人没做什么,同他一处,桑笙浑身不自在。
她在他面前微弯下腰,垂眼不去看他,专心致志地涂抹药膏。
她靠近前来,弯腰时祁声闻到了一股幽香。
她的发,近在咫尺的光洁的额头,清冷认真的眉眼,还有雪白的颈子。他的目光落无可落,只好闭起眼睛。
幽香渐浓,她身上的香气,她的呼吸,还有在锁骨下,轻轻划过的手指。闭上眼,他更为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未关严的窗子送进一缕清风,清风绕着青丝,轻轻挠在他的锁骨上。
皙白的皮肤惹上一层粉色,指尖抚过的皮肤泛红发热。
桑笙拿纱布将伤口包扎好,转身在桌前收拾着东西。
“最近几天忌食生冷荤腥,药膏明早临走时去柜台领。”
祁声迅速拉起上衣,低声道:“好。”
她端起托盘,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时候不早了,吃完药早些休息。”
门合上,将屋内人的目光与屋外人的身影隔绝。
夜深,古镇的夜晚慢慢归于安静。
他看向桌上放着的小瓷瓶,伸手拿过,倒出两粒药丸来服下,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瓷杯。
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祁声眼皮未抬,抬手将喝净的水杯倒扣在桌上。
杯中有细小而急切的抓挠声。他抬眼看向隔壁。
隔壁房里点着盏橘黄的小灯,祁声推门,瞥见床上人双眸紧闭,面色惨白。
额前黑发被冷汗打湿,顾淮让气息沉重不稳,双唇苍白发干。他面色难看得很,眉头紧锁,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青筋尽显。
祁声立在床边打量着他的脸色,问道:“可还能捱得住?”
喘气声渐轻,顾淮让睁眼,茶色的瞳孔中透着丝疲惫。
“尚可。”
祁声将杯子放在他的床头,内里有只小巧的蛊虫,安静地待在杯底。
顾淮让浑身虚脱无力,他平稳住气息,淡声道:“明家那边或许盯上你了,今夜你不该贸然出手。”
祁声面色淡淡,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眸中的神色。他道:“嗯。然后每年今日,去你坟前上柱香。”
顾淮让抿唇,他现在无比怀念今夜丧身的蛊虫,还有不知所踪的惊鸿影。
“区区明家还不足为虑,只是谷家一向据守岭南,明哲保身惯了。他们今后若是对你动手,我大哥那边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顶多只会暗中通风报信。”
他说完长长的一段话,气息已然变得短促。顾淮让闭眼,缓下袭来的一阵冰锥火舌齐下的痛楚。
祁声并无通灵力,一双可窥阴阳的眼睛,给他的二十余年带来无尽的折磨与伤痛。
他竭力避开与另一个世界的联系,却总是身不由己地陷入其中。他想不看、不听,却偏偏有人要他看见、听见。
一张天真又残忍的笑容在眼前飞速闪过,祁声睫毛微颤。
他看向床上痛到发抖的顾淮让,抿了抿唇,轻声道:“顾淮让,让你的胖虫子从我身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