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镇。因着古镇背靠青山,一年四时气候湿润,来时,天上下着丝丝的小雨。
雨中的芙蓉镇,慵懒随性。巷子里走过一把把的油纸伞,炊烟在雨中袅袅升起。
一个撑伞的女子缓缓走过,走到一间带着年头的房屋前停下。
伞下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白衣黑裤,身形如青松。他气质温润,相貌清隽,端的是画中走出的人。
只是现下面色上带着憔悴,身形也有些消瘦。
门虚掩着,内里安静,耳边只有四周俗世的熙攘,和安静的雨声。
容霁站在门前,神情恍惚,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失神和悲伤。
他还是来了,只因为白月芙的一句请求。他已经就快要失去她了,不想错过最后一刻可以看她的机会。
清风推开虚掩着的门,容霁跨进门槛。
满堂不见宾客,只有安静的庭院和四下里的清风和细雨。
他脚步顿住,在安静的雨声中,他听到了心里的万千潮涌。
隐隐有所期盼,却不敢置信。容霁踏过泠泠的雨水,和湿透的青石路,走进大开的正房里。
房中安静,在垂下的鲛纱桃花帘子内,坐着一身红衣的新娘。
隔着桃花飘扬的鲛纱,两人像隔着阴阳桥一般对望。庭院里微雨落花飘。
鲛纱编织了朦胧的梦境,容霁站在帘子前,看着桃花纷纷落下,落在她的红衣间。
他伸手,在薄如蝉翼的鲛纱前停住。桃花在指尖下绽放,他不敢近前,怕这是一场触碰便会醒来的梦。
曾经他们亲密无间,如今仅仅隔着一道纱,便像隔着万千光阴。
容霁盯着帘子后的新娘,眼眶发烫。这曾是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却苦苦不得的梦境。
屈服于命运,他无奈放弃、退却,他的姑娘却披荆斩棘,不辞万难来到他的面前。
他终归是舍不得放手。
他开口,声线颤抖:“兰香夫人帮你看过了,你命里不差。可你这是何苦?”
兰香夫人怎么说的来着?尤其是姻缘,好得很。
“是吗?那这次她可算是看走眼了。”鲛纱桃花后的白月芙自嘲一笑。
“初恋英年早逝,恋人变心,未婚夫逃婚,爱人又是个死鬼。怎么看,我的命都不像是好的。”
他隔着朦朦胧胧的鲛纱,跟对面的人相望:“那你的未婚夫,还会回来吗?”
“嗯,回来了。算他还有良心,没留我孤苦伶仃一个人。”
风吹进室内,将鲛纱吹得飘动。轻纱飞起,一身红色嫁衣服的温婉女子坐在凳子上,面上施以兰香夫人最拿手的红妆。
泪眼朦胧,他的嗓音嘶哑:“兰香夫人说,你前些年的桃花,拜我所赐被拦下来,所以这几年会过得不顺坦。”
红嫁衣的小女子眼妆被润湿,她轻声“嗯”了一声,以表惋惜。
“但你最后一定会寻得心爱之人,和美幸福地过完余生。”可为什么,她如此不走运,几次三番遇上他?
鲛纱被风吹得扬起,白月芙看着面前眼圈滚红的男子,应声:“这次夫人算的没错,我的余生,一定会跟我的心爱之人有关。”
其他人,都不能算在她的余生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