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声睁眼,除去刚开始酸酸涩涩不适应,视线逐渐清明。
他看清了面前的女子,第一次,在白天,毫无遮掩地看她。
跟前几次的装扮一样,宽松棉衫阔腿裤,头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毛绒绒地贴在额前。
夕阳温柔的余晖从窗外飘进来,将她周身铺上一层柔光,那双眼睛蓄着沉静的力量。
“如何?”
祁声闭一闭眼,复睁开,道:“有刺痛感。”
“是正常反应。”
说完,两人相对无言。尴尬在弥漫,弥漫到楼下的葡萄藤下。
有人哐哐敲门:“老大,媚姑家的顺顺来了。”
桑笙应声:“知道了。”她看向祁声,后者默默站起来。
“这两天多有打扰,也多谢你。”两个字在舌尖盘桓,如何也叫不出口。
“没关系,你付过钱的。”桑笙险些咬了舌尖。她默默,这话她对许多人说过,但这次格外的晦涩难言。
沉默,无尽的沉默,视线偶一相交,便交织出尴尬的气氛。
偏偏两人都是即便内心再慌,面上也要装得稳如老狗。
桑笙听到外面白琛的窃窃私语,心中忽地恼怒。
门猛地打开,趴在门口处的一高一矮抬头讪笑。
“老……”
桑笙面无表情:“换衣服,跟我去一趟鬼市。阿妩,送客。”
暮色自西而起,祁声拎着药包走出铺子,手里被塞了个护身符。
孟妩眨眨眼,手指着那个红色小符包。
“那是老大亲手做的符包,里面还有老大亲手画的符,送你了。”
祁声下意识低头看去,符包上绣着只奇形异兽。
指尖微微用力攥紧,这枚符包,果然跟铺子里那些普通挂件不一样。
鬼市里,一群小鬼头跟着前面一瘸一拐的身影,不时往他身上丢着石子。
“傻子断手又瘸腿,抱着磨盘啃南瓜,哎呦哎呦磕坏了牙。”
“傻子今年一十八,眼睛乌黑脸儿白,抹上胭脂装姑娘,迷倒男人一大片。一大片,插后门,可惜傻子是儿郎。”
“嘿,古大傻子,给你好吃的啊。”
古愚拖着腿闷头向前走,夜色沉下来的晚风,将他身上的衣衫打透。
臭烘烘的泔水拿馒头蘸了砸过来,他也不在意,赤着脚一瘸一拐地在巷子里走。
有大人开了门揪住闹腾的娃娃,吓唬道:“你作死惹傻子作甚?傻子犯病给你咬掉耳朵,看你哭不哭!”
孩子陆陆续续被领回家,有小孩看见那个傻子弯腰,从沟里捡了人家丢掉的果子,拿起来擦擦往嘴里填。
那么脏,果核都没吐呢,傻子还真是傻子。
溜了一圈,肚子勉勉强强填饱,古愚拖着腿往铺子里走。
插上门,转身,铺子里多了道黑影。
没等反应过来,古愚头上挨了一记,他晃晃脑袋,抬头道:“饿,要吃的。”
罗沉冷哼:“吃吃吃,给你包耗子药你吃不吃?没用的东西。”说着,扬手就要打下来,古愚赶紧抱头缩着脖子。
“哼!”他掀掉伪装的面容,露出干枯树皮的脸来。
古愚跟着他走到卧房里,罗沉坐在椅子上,拿蘸了油的汗巾擦着手里的骨刺。
他掀开耷拉的眼皮,看了蹲在地上挠着脚背的古愚一眼,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人来过?”
古愚一边挠一边点头:“有。”
“谁?”罗沉手一顿,紧张起来。
“老棺材家的小儿子,马仙姑的相好的。”
罗沉悬起的心落下,狠狠地剜了一眼一脸懵懂的古愚。
他在鬼市里徘徊了许久,眼见傍晚时,有人潜进铺子,然后一无所获地离开,才放心进来。
想到收到的指令,罗沉忍不住开心地哼起曲儿来。幸好他对先生还有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