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月姬一愣,随即无奈失笑:“阿笙啊,你的坦率真叫人又爱又恨。”
册子拿了过来。
就如之前所说,鬼市阴阳混杂,混迹其中的,个个是钻空子的好手。阴界的规章条例,只要擦边过,便形同虚设。
历来如此,便慢慢习以为常,渐渐愈发放肆起来。可惜,地府捣鼓出了个执法处。
新上任的执事闷不做声,鬼市渐渐开始嚣张起来。直到她带着人,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出头鸟,鬼市这才有所收敛。
桑笙翻完簿子,指尖轻轻敲打着桌子。
街上几点萤火,西大街的巷子深处窸窸窣窣。一间名为莲花落的铺子前,帘子忽然一掀,从里面走出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影子。
门帘卷起一截,里面一点昏昏的橘色小灯。
一个干瘦老汉,捧着油灯爬上矮梯,慢慢将灯朝着格物架上的莲花台倾斜。
内里的灯油缓缓滴落,滴入端坐莲花台的小童头顶。
佝偻的背影一滞,干瘦老头回身,满脸被揉皱的褶子。那双干枯的眼睛,盯着空隙里静立的人。
门帘掀开,来人身上一件黑色宽大外套,面上覆着微笑的面具。
“阁下是……”
莲花落里一股难闻的刺鼻烧焦味。面具摘下,那张清冷的脸上现出一丝冷冽。
老汉了然:“原来是执事官大人。敢问大人深夜来此,可有要事?”
“我该叫你罗沉,还是按照外面的称呼,叫你林东?”
有人听见动静从内侧出来,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张脏兮兮的娃娃脸。
深秋夜,他身上只着件满是污垢的短褂,一条裤腿挽到膝盖以上,小腿处满是结痂的伤痕和血污。
右臂手肘下空空荡荡,只拿一块青黑色的布条包裹住肘部。
他凶巴巴地瞪着桑笙,赤着脚冲着桑笙大步走过来。
“阿愚,回来!”罗沉斥道,他扶着油灯,从梯子上下来。
油灯被放在桌上,灯芯呲呲炸着火花,那股难闻的味道从灯里飘出来。
罗沉拿起黑色的小棍搅了搅灯油,铺子里亮了亮。小棍搭在灯座边沿,慢慢沥下上面沾着的油。
柜台上腻着一层厚厚的油垢,日积月累,靠近柜台便能闻到那股油臭腥气。
铺子不大,甚至算不上整洁。谁能想到,小小洞府里,竟藏着如此多的污垢。
桑笙扫一眼格物架上的莲花童子,那股令人作呕的油臭味更加浓烈了。
被叫做阿愚的小愣子,退到罗沉身边,一脸防备地盯住桑笙。
“难为执事官日理万机,还能记住我这么个小角色。”
他使唤阿愚道:“去,搬张椅子来。”阿愚瞪了眼桑笙,转身搬了张老椅子过来。
桑笙瞥一眼椅子腿上古老的纹路,没动。
她目光沉沉地盯着罗沉,后者堆起的淡定的笑渐渐维持不下。
“您来我这瓯子铺,究竟有何贵干?”
桑笙收回目光,不答反问道:“您贵庚?”
“……还差一个小庆,就满两甲子。”
她轻哼一声:“怪不得,原来是老糊涂了。”罗沉笑容一僵。
“可我怎么瞧着,这精神头一点儿都不差,还有闲心跑去外面害人呢。”
话音一落,桑笙脸色沉下来,手中的符纸隐隐起了火光。
“十多条人命,你竟也敢!”语气发冷,那眼中火光跳跃。
桑笙周身起了风,墨发飞扬起。一步外的柜子微微晃动,格物架上的莲花台,发出轻微的挪动之声。
一道疾风冲着柜台后的罗沉飞去,干瘦的老头急急躲过,那台尸油灯被击中打翻,滚烫的灯油泼了罗沉一身。
铺子里瞬时暗下来。
“嘶……风雷祭?”
见罗沉受伤,阿愚低吼一声奔过来。
“嘭”,竹竿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