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桑笙摸进了婺城刑侦一队。她避开了人群和监控,翻窗进了法医实验室。
实验室里墙边开着两盏冷温灯,她套好鞋套,走向尸体冷冻柜,女尸还没被认领走。
身上的水草和衣服已经被清理掉,桑笙拉开柜子,借着墙边的小灯,拧眉看着女尸眉心、发顶冒着的黑气。
默了片刻,桑笙烧了张解怨符,驱散了她身上残留的怨气。
天魂丢了,她大概是不能往生了。桑笙默念了一段往生咒,拿出镊子来,取了她一根头发,又剪了一点指甲,包在了符纸里。
做完这些,桑笙开始检查尸体。女尸脖子和四肢上的勒痕明显,那水鬼分明是想趁着下雨天,将人拖进河里淹死。
桑笙想起昨夜里灭掉的水鬼,眉头微皱。
“祁声教授,晚上好。”
正思考间,门口处的指纹密码锁,传来机械女声。
有人来了,桑笙一惊,手指一翻,将柜门推了回去。
门打开的时间,刚好够桑笙飞身藏到一台靠窗的解剖台后。她藏在台子后,凝神听着动静。
灯亮,祁声跟许煦走进来。
“祁教授,虽然现在是雨季,浮绿河的水草长得又壮又好。可也不能把一个人缠死吧?”
窸窸窣窣间,一道淡漠的男声响起。
祁声穿好一次性手术衣,口罩遮到鼻梁,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明明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内里却毫无情感波动。
他戴好手套,问道:“侦查组的结果出来了?”
“嗯,说是暂时没有发现第二者在场的证明。”
许煦已经把女尸推到了解剖台上,祁声盯着女尸,没有动作。他抬眼,看见有扇窗子留了条小缝。
桑笙屏住呼吸,指间捏着两张符。她没想到今晚会有人过来,按照流程,等解剖手续办下来,最快也是明天开始。
失算了。桑笙懊恼地皱了眉。
一阵风吹过,许煦摸了摸脖子,心里毛毛的。他见祁声一直没有动作,抬头顺着祁声的视线看过去。
“咦?没关好窗子吗?”说着,抬脚走过去。
桑笙听着脚步声,沉了口气,估算好两人的方位,手中的符纸微微飘动。
再走一步,许煦就能看见桑笙了。祁声开口:“不用管,回来。”不听话的助理,不是好助理,许煦收回脚步走了回去。
脚步声远去,桑笙松了口气。
祁声低头看着身上没了黑气的女尸,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许煦看他一眼,试探道:“祁教授?”
“嗯。你来,检查完把结果告诉我。”祁声立在一边,垂眸看着女尸,不知在想什么。
许煦挠了挠头,当是祁声在考验他,登时埋头分析起来。
桑笙蹲在解剖台后,听了半个小时许煦的自言自语。她微微挪了挪发麻的脚,木着脸继续听着这场只有三人一尸的演讲。
“祁教授,我说完了。”许煦暗含期待地看着祁声。
“嗯。”祁声垂着眼睛听完,面色淡淡地摘下手套,脱去一次性手术衣。
这就完了?许煦愣了愣:“祁教授?”祁声已经去洗手台洗手了。
许煦快速把女尸推回冷冻柜,收拾完解剖台,洗干净手跟上祁声。
灯关上,解剖室内陷入昏暗。机械音再次响起,桑笙听着远去的脚步,松了口气。
她按来时的路原路返回,留下的小纸人将窗户锁好,片刻后化成了白灰。
解剖室内冰凉安静,只有走廊外时不时经过的脚步声。
暗处走过来一人,立在窗边,苍白的指尖试探性地捻了捻白灰。
白灰瞬间化成齑粉飘走。
祁声收回手,抬眼望向窗外。夜色下的婺城一如既往,繁华时最热闹,也最荒凉。
夜深,桑笙推开铺子门,跟正要走出来的乔夜碰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