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雨水淅淅沥沥,从辰时缠绵至夜半。塘溪镇的石桥下,河水涨到了第四个石阶处。
街道幽深静谧,院墙外白色的栀子越过竹篱笆,被雨水打的枝头倾斜。
地面潮湿,空气潮湿,整个古镇都是湿漉漉的。
古镇的街道不宽不窄,青石板日积月累被踩得格外稳妥,间隙里长出青色的草芽,暗绿的青苔沿着地面,一直攀上了墙面。
一道残影紧贴着墙脚,来到一家铺子前。白色的爪子在青石板上,踩下了一朵朵梅花瓣的水花。
那铺子古旧,雕着瑞兽的檐下挂着桃符和艾叶串子。挂着的乌色桃木匾上书:人间半日。
木门上刻着老旧、斑驳的花纹,门上的两张门神像,透着纸页发旧的黄。
老式菱花窗棂上糊着一层昏黄色的油纸,映出铺子里柔色的灯光。
一只狸花猫抖了抖身子,抬起爪子来挠了挠门槛:“喵!”
门内响起脚步声,随即,木门打开,一只素白的手拎着猫的后颈皮,把它拎到屋内。
那手纤细玉白,羊脂玉般的腕子上,挂了只白底红的水色玉镯。
玉镯的主人穿着浅灰色的长衫,衣袖挽到小臂,留了一截细长的手臂。长发拿一根檀木簪子别了,松松落下几缕碎发。
她的眉毛纤细浓黑,眼睛好似一弯银月,裹在蓝墨水的夜空中。
桑笙看着狸花猫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的梅花印,呵斥道:“赶紧去洗澡,淋了雨一股子腥味,弄得铺子里都是你的味道。”
小梨花甩着尾巴跑到了侧门里,她趿拉着拖鞋,重新坐回柜台里。
桌上有些乱,放着古铜镜、符纸、麻筋绳,还有几枚铜钱。
外面雨声泠泠,铺子里在一片雨声中,显得静谧。
墙面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小香福包、黄色符纸的护身符,还有如意穗、铜钱挂件等辟邪保平安的物件。
桑笙扒拉了一下算盘,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珠子,指间带了残影。桌上老旧的收音机“叮”地一声,随即调到了电台节目。
滋滋啦啦的声响,像是磁带磨着砂轮。桑笙手下动作不停。
电台里有了声音:“……近日降水量持续增多,塘溪古镇附近的河流水位上升,滋滋……女子下落不明,截止至,滋滋……”
电流的滋滋声变得沙哑空旷,桑笙噼里啪啦拨着黑玉珠子,电台声音一跳,转到了另一个频道。
“近日,有三名疑犯在押运途中逃窜,并打伤地府鬼差五名。疑犯分别是:罗浮山分区冒充鬼差的拘魂鬼,非法贩卖人皮的画皮鬼……”
在电台的滋滋电流声中,柜台上的电话响起,桑笙接起来,另一端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喂,是执事大人吗?”
从侧门里走出个女子,圆脸杏眼,娇憨可爱。她穿着身印有草莓的娃娃衫睡衣,怀里躺着只狸花猫。
孟妩挠着小梨花的下巴,见桑笙戴好黑框眼镜,从墙上取了伞,出声问道:“外面又有什么活?”
桑笙五官平和耐看,骨相偏清冷。现今戴上眼镜,添了一股书卷气。
她夹着纸伞,换上了木屐,道:“去西巷子,那里的香灰没了。今晚雨水大,估计别处的香灰也被冲了个干净。”
她开门撑开伞,看了眼石板下水沟里的水,这雨还要下一阵,今晚应该是不会停了。
她回身道:“你待会多放几个纸船下去,乔夜来时,你多给他点几盏灯。”
“哎,知道了。”孟妩抱着猫,在架子上一翻,拿出一沓纸船来。她将一个个的纸船撑开,放入水中,连成了一排乌篷船。
乌篷船顺着水沟往四处游去,远远地见着水沟旁,一个模糊的影子钻进了船中。
街道安静,四周只有雨落在地上、房屋上、芭蕉叶上的声音。雨雾从山中而来,很快游荡在古镇中。
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