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所叹的气大概都在今天叹完了,他更正道:“增添草料需得看马儿的体重,不能看外观,喂食也有讲究。”
说着,周律拍了一下马厩里一匹圆润得不像话的马:“这匹比这寻常的马肥了些,就得减少草料中的干草,换之用禾木科甘草,譬如小麦和稻米。”
汪水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有些疑惑了。这位究竟真是养马的好手,还是他随口这么一说为了立威的?
然而不管是哪一样,汪水都懒得去深究了,他只负责照做,至于结果如何,自有旁人替他担着。所以周律不管说什么,汪水都是连连点头,口中说“好”,“没问题”,“马上就办”。
周律又逛了一圈,将这牧场里头的马看得七七八八,不出所料,确实都是一些歪瓜裂枣,只有一部分还算能入眼,不过跟他之前养过的凌云比,依旧差之多矣。
汪水说,这牧场里头的马先前还引过大宛马的血统,一开始还有几批成色好的,后来一年年过去,全然看不出大宛马的血统了,又便成了大梁马。
周律对此心里门清。
哪怕是凌云,若在繁殖几代,也会变成这样样。大宛马不能一直用来繁殖□□,而在繁殖的过程中,这些杂交出来的马会一直跟大梁的本地马融合,其本身优良的性能也会逐渐下降,最后与大梁马趋同。
周律将原理介绍一遍之后,汪水皱起眉头:“那若是这样,岂不是永远也没办法改良大梁马?”
周律望了望北方:“只要有足够的大宛马就可以。”
汪水听到这句,便觉得这件事情没希望。大宛怎么可能会给他们那么多马,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先皇曾经得了二十匹大宛马,那是在战争中掠来的;当今得的几匹,是花了高价买回来的。那大宛马如此珍贵,他们又不是多富裕,哪有那么多的闲钱?
真有,也不会拨给太仆寺。
周律没解释什么,继续看下去。见一头母马有些干草胖,便让人将它牵出来单独放在一处:“这母马应当是怀孕了,这段时间好生照料。”
牧场的兽医过来看过之后,果然证实母马怀孕的消息。
汪水身后的一众人围在周律身边,疑惑极了:“这还没显怀,大人怎么就知道了?”
“看的多了自然知道。”周律从前可不是只会坐办公室的老板,他也亲自养过不少马的,所以对这些已经摸透门道了。
兽医过来给马看病的时候,周律甚至还能跟他切磋两句,说得兽医豁然开朗。
汪水心服口服。
他这个常年养马的都没看出来,就年纪轻轻的周大人一眼便知,可见是个真有本事的,跟着他没准前途无限。
周律对这个马场有不少构想,但就目前情况来看,牧场这边管马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且着牧场规矩松散,需要有人来建章立制。思来想去,这事儿也就只有周律自己能做。
他道:“明天上午我会来此,诸位随我一同定制养马细则,回头就按这上头所写牧马。”
汪水伸出脑袋:“比如哪些?”
“几时喂食,几时喂水,公马喂多少,母马多少,幼马多少,成年马多少,每日需放牧多久,马厩何时清扫,夏日如何降温,冬日如何保暖,如何分群,如何避虫……凡此种种,哪一样都要定立规章。”
汪水跟王宇对视一眼,不敢多说一句。
这位新监牧所言,听着真像一回事。他们深知自己没本事,只能照做。
远在太仆寺的文道礼中午也听说了周律在牧场的表现,文道礼激动得红光满面。太仆寺总算来了一个办实事的,支持,全力支持!
文道礼顾不得身子痛,连忙招人过来吩咐:“这些日子什么都紧着马场用,务必要周监牧毫无后顾之忧!”
这人约莫是个人才,他太仆寺压过太常寺有望了!最好是三个月后,能让满朝文武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