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半边身子刚踏进正院,一盆水突然毫无征兆地迎面泼来。
周律闪身一避,还是沾上了点儿,鞋袜俱湿,脸色也不自觉地黑了下来。早知道平阳公主不好惹,没想到她院中奴才也这么刁钻跋扈。
这泼水的婆媳周律认得,常在府中吆三喝四的,是平阳公主的奶娘周氏,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既是从宫里出来的,怎么着也得规矩周全、行事得体,偏偏这位周氏秉性恶劣至极,简直比平阳公主还要豪横三分。
譬如眼下,她泼了水还要倒打一耙:“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家新姑爷。对不住了大姑爷,您怎么不说一声便来了正院,不知道这正院是得先让人通传才得进的吗?”
说完,她又自说自话:“瞧我的记性,大姑爷从来也没踏足过正院,哪里知道正院的规矩。我们正院,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
周律嗤笑。
看来他对梁国的预估还是太高了一点儿。宫里出来的婆子都这么没规矩,想来朝中也规矩不到哪里去。
也是,天下安定才几年?
陈冬青脸色也不妙,周律人是他带过来的,打周律的脸便是打他的脸,况且他也忍这周婆子许久了,当下便发作道:“嚷嚷什么,我们是奉老爷之命过来的。”
“谁的命也不好使,殿下正在午憩,你们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这扰人清梦。”
“那你倒是先把先生叫出来啊!”
周氏抬起下巴,目光倨傲:“先生还没来,待他来了,自然给你们送过去。”
“早说啊,谁乐意在这看你臭脸?”陈冬青低声咒骂一句。
就是折腾你们又待如何?周氏却掐着腰,趾高气扬。
她是不怕的,有殿下给她撑腰呢。
陈冬青心中生怨,请先生也不是非让平阳公主出面不可,是她把这件事情大包大揽地要过去,接过去了又不干人事,回头老爷生起气来,倒霉的还是他。
这周氏拿平阳公主做筏子,陈冬青只能作罢,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头便拉着周律回去。
只是刚转身,他便扫了周律的鞋袜一眼,奇怪道:“你竟然能忍住不骂人?”
周律悠悠地来了一句:“我只想骂人,不想骂她。”
“为何不骂她,你怕了?”
周律笑而不语。
后头偷听的周氏,也想问为何。
为何不骂她,难道畏惧她是殿下的奶娘?
周氏一头雾水,放下银盆进去回话。
丫鬟打起帘子,里头才渐渐露出母女俩的身形来。榻上斜靠着的那满头珠钗环绕,一身绣罗衣裳,丹凤眼,柳叶眉,不怒自威的女子,便是平阳公主。
她旁边容貌清秀、素手芊芊,正在插花的姑娘便是伯府的二姑娘苏卿。
平阳公主见周氏过来,不耐烦地问:“可打发走了?”
“打发走了,还泼了一身脏水。”周氏说着,心里却还在琢磨周律走前的那句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总觉得不是好话……
“他活该!”平阳公主冷笑。
平阳公主对周律厌恶到了骨子里,她生来尊贵,瞧不上这种卑贱出身的脏东西。建平伯当初没经过她同意便捡回来这么个臭要饭的,又是给治病,又是另置了一个马厩,比对亲儿子亲女儿还要上心,叫人生厌,如今更是让她颜面尽失。
她给苏音认的这门“好”婚事,平阳公主自己痛快,可当今皇帝却觉得荒谬。因为这事儿,平阳公主还被当今怒骂了一通,当着宫妃的面斥她“恶毒”,责令她闭门思过,又逼着她掏出体己给苏音添嫁妆。
平阳公主气得呕血,这些,都是周律之过。
“一个贱奴才而已,让他进了正院还了得?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就变凤凰了,痴人说梦。”成亲之后必得关他们几年,要他尝尝厉害。
苏卿安抚母亲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