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苏幼婉趴在门后,打这条窄缝里看唐铉。
视线因身高所限,先是对准他的胸膛,慢慢上挪,才望到他被幽微的橘黄烛火,润饰过的侧颜。
夜半的凉风丝丝缕缕涌入室内,轻拂着她桌案上那点油灯里跳跃的光亮。
橘光也似长了魂魄,在唐铉俊逸白皙的侧脸游弋浮动。
她看得有点呆了,仿若他身上已有了仙气,是她向苍天祈愿,苍天垂怜她,令他于这等月夜,来入她的梦。
唐铉捏着翠绿小玉,微风里游荡的发丝,荡过被她抚摸触碰过的鼻梁,垂目看下来,“婉娘,是这个。”
唐铉没有防着苏幼婉,直接低手把玉块拿给她看,“上面雕有陈湘雪的名字,我看到这块玉,就想起了一些画面。”
“画面?”苏幼婉看看唐铉,再低头看他手心的玉。
不是她的东西,她不会因好奇就贸然取走,只拿指尖轻拨一下,寻了个光亮的角度看清上头瘦金体的三个字,抬头问:“什么样的画面?官人你……忆起从前事了?”
她心怯的压低眼皮窥看唐铉的神色,怕他这是什么都忆起,在隐晦的给她提示,诱导她自主招供,尽快悔过的意思。
却听唐铉说:“没有。像我看见米艺学,就会想起过去与他接触的画面,看见这块玉,也会想起与之相关的,但都是些片段,不完整,不能算是忆起。”
记忆的画面里,他和陈湘雪似有感情上的牵扯,见玉如见人,和婉娘不同,他只是看了陈湘雪的玉,就想得起她大致的容貌,她讲话时那种清冽之感。
只是心绪依然平和,无波无动。
且听她说话,不像对他有情意,词句只说两人相配,最多可能是父母长辈看好撮合的姻缘,留了这么块玉做凭证,而当事双方其实都不满意。
或者,是陈湘雪单方面的意思。
不像他和婉娘是情投意合的,就没再多想这个人。
“婉娘,你的房间有纸笔吗?”唐铉觉得自己如今的记性是变差了,陈湘雪记不记得不重要,米艺学这个人可不能再忘了,等和婉娘的婚事敲定下来,定要出去把米艺学寻挖挖出来。
“嗯,有的,我去给官人取来。”苏幼婉看唐铉对她的态度还是如故,也放心下来,轻松之余,脸上就见了点儿笑,引得唐铉也跟着弯了下眼。
转身取了纸笔给唐铉,唐铉搓着那粗糙的纸面,有点愕然:“是布头纸?”
布头纸是以麻棉布的余料制作而成的低档纸张,纸厚有韧性,不是个书写绘画的品类,唐铉不知怎么觉得,这种纸,他有几年没见过了。
见时也好像是在厨房,用作点灶火用的。
苏幼婉脸上一讪:“官人,我们这里多是用这种纸,我也没有别的……”
“没关系,我不是在怪你,这个纸,也能用。”
再看笔,笔头硬而不顺,什么毫都算不上,是鼠须笔,也是劣品。
这次没再说什么了,不想让婉娘难受,默默接受了。
纸按在墙上,鼠须沾了墨汁,怼在纸面上画米艺学的肖像,“婉娘去睡吧,如果方便,就给我留盏油灯。”
苏幼婉探头往唐铉的画上望了一眼,没说去睡,只道:“官人这样也太累了。”
转身往屋里跑,一会儿抱了个小矮桌出来,放在门槛外,蹲在地上仰脸向唐铉拍了拍桌面:“官人到这里来。”
又跑了一趟,把油灯也取来,手遮挡在那点光亮前头,避免被穿堂风吹熄,护着放在矮桌上。
等唐铉拿着纸笔过来,感激她,道了一句:“多谢婉娘。”
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扎回屋里,摸了两张垫子,再抱了针线小筐,过来把垫子一张放门槛外头给唐铉坐,一张放里头,自己跪坐下去:“往常是我自个儿熬夜做绣活,现在,我有官人陪了。”
唐铉坐在苏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