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南北二朝在淮南兴兵大战一场之后,双方便各自屯重兵于边界,对敌方动态万分关切。
譬如贺若弼,他任大将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回失地报仇雪恨,对南朝的一应事务,下到军资钱粮,上到国策民生无不是竭尽心力打探。
建康城孤悬于长江边沿,自然也少不了北齐的探子。就在贺若弼以为今年大概率又太平无事之际,探子们给了贺若弼一个重大的消息。
陈国皇帝陈顼已于一日前在台城病逝,太子陈叔宝登基称帝,这还没完,陈国大丧期间生出的一系列内乱才教人看得目不暇接。
自古以来天家无情,尤其是南北朝这个特殊时期,可谓礼崩乐坏,为了争夺皇位,父子相杀、手足相残的事情不可枚举。
与玄武门事变类似,陈顼自己就是篡位而立的贼臣,他和陈蒨的所作所为已经破坏了陈霸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政治互信。即便他病重时如此费心费力为太子筹谋,扫清障碍,他死后也注定要生出一番动乱,难以让陈国的皇权平稳交接下来。
尤其陈顼的儿子还那么多,足足有四十二个!
后世有没有帝王超过他不知道,起码在目前来看,这一成就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如此多的皇子,当然不可能个个都乖巧听话,也不可能个个都对父皇的宝座没有想法。
陈叔陵无疑就是其中最具野心的一人,陈叔陵心胸狭隘、性情残暴、骄纵自大,最擅长的就是装模做样,每次上朝的时候,为了博得陈顼的欢心,总要在陈顼面前装成乖宝宝,手不释卷,连骑马手上也要拿本书在大街上高声朗诵,陈顼每每为其表象所欺。
可除了老爹陈顼之外,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个大王是什么货色。
他喜欢表演,平时在家里就没少披甲执刃玩游戏,疯疯癫癫毫无大王的威仪;他好美色,下到豆蔻少女上到成熟美妇,只要他瞧上了,就会把人强掠入府,逼为婢妾;他还有一桩爱好,盗墓,尤其是历史名人的墓,挖掘出来的宝贝数不胜数,土夫子们见了都要直呼内行。
慈父眼前出孝子,不管陈叔陵在民间的名声如何恶劣,陈顼都坚持自家老二是个好孩子,他从来不对陈叔陵加以责罚,闹得过分了不过是找来骂几句而已。
这就助长了陈叔陵和大哥陈叔宝争夺皇位的野心。
陈顼在病重前总算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将陈叔陵逐步排出权力中心,为了补偿老二,他又将扬州刺史的名头给了他,并让陈叔陵都督扬、徐、东扬、南豫四州军事,虽然也称得上位高权重,可陈叔陵一开始的目标是皇座,这让他如何服气?
眼看陈叔宝登基坐殿,自己却要对大哥俯首称臣,他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
三伏天,日头斜斜地从殿外照来。陈叔陵冷眼看着伏在父皇遗体上恸哭的大哥,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歹毒的想法,他暗暗朝左右使了一个眼色,低声吩咐他们去拿一把剑过来。
父皇刚死,禁中上下乱成一团,此时正是对陈叔宝下手的最好时机!只要能够趁乱杀了陈叔宝,大位必然空出,朝中上下必定乱成一片,自己便可以从容逃出建康,等到了封地之后立刻扯旗子造反,相信以他的实力,其余四十个兄弟没有一个会是他的对手!
届时,这大位还会有别人能和他争抢吗?
陈叔陵不免得意地冷笑,可扈从将剑拿来以后,却让陈叔陵当即破了防——他们居然拿了一把木剑过来!
陈叔陵气得跳脚大骂:“你们的脑子难道是被驴踢了不成?我让你们拿剑,你们拿这个给我?我拿这个做什么用,驱鬼吗?”
左右委屈地说道:“大王只说取剑过来,却没有说明取什么剑过来。我等以为,陛下驾崩,大王大概是要拿桃木剑做法事,因此就拿了桃木剑。”
陈叔陵恶狠狠盯着他们,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真傻,还是窥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