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不由得气结,他与陈霸先恩怨极深,其中滋味之复杂三言两语休想道尽,故而南下伐陈也几乎成了他的一桩心病……卢潜拦着不让他南伐计议得逞,就是他的生死大敌!
王琳自忖没有追究卢潜失地之责,已经是很有气度了,偏偏这个时候卢潜还要来撩他的火!
也就是面前的是王顗,换成别人非被他推出帐外鞭挞二十不可……王琳先是不悦的皱起了眉,而后深吸口气说道:“众人皆疑我,可你该知我才对,我王琳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关于眼下战局,我的意思还是那样,吴兵甚锐,而我多是屯田兵,训练不足,不能一战而克,得从长计议。”
王顗默然,晓得王琳所说的是事实,王琳也确实不是怕死的人,在平定侯景之乱中号称军功第一的王琳怎么会怕死,他若怕死,当年就该降了陈霸先,岂会为了旧主南梁萧氏屡屡与陈霸先作对?
若说这王琳身上最让人信服的,本事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义气!
但王顗相信王琳的义气,陛下信不信?本就对王琳心存偏见的邺城朝廷信不信?这还是一桩难说的事情!
这厢王顗还在忧心忡忡,那厢王琳又自顾自地谈论起来了,“……陛下自己也在信上说了,只要不丢了寿阳,一切都好说,可见陛下本来也不报什么期待了……但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他们的路数,我觉得,这场仗我们是有很大几率可以打赢的。”
王顗当即愕然抬头,胜算何来?
“你觉得……南朝这次用兵的布置有什么特点?”
“兵分数路,多管齐下,多线同时进攻。”这个连王顗都知道。
“是啊,多线作战,处处往我们的要害招呼,不打会被追剿,进而包抄,如果打的话,一旦被纠缠住,另一路兵马腾出手来包抄,我也是个死,真是用心险恶。”王琳紧紧蹙着眉,在帐内来回踱步,“他们兵强马壮,而我却只是一支孤军,下面除却贺若弼之外,元文遥、陆骞都不怎么听我管教,皮景和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开始怕死了,缩在彭城慢吞吞的,暂时指望不上,所以,我们眼下的形势真是万分危急!”
“——但,换个角度想一想,他们合兵一处咱们更打不过。”
王顗表情更加茫然,王琳这个转折他以为会是翻盘的关键呢,这个“他们合兵一处更不打过”是什么意思?
王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明白,复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说,眼下来看,虽然他们攻城略地,我们是吃了大亏,但从长远来看战局未必就对我不利,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南朝大将惯于多线作战,但多线作战也有弊端,那便是齐头并进之下,主帅不好掌控大局,节奏自然紊乱,届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可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多线作战,那一路败了都不影响大局?”王顗愈发迷茫。
“你又没明白我的意思,”王琳叹了一口气,觉得跟王顗这个不知兵的书呆子真是没有共同语言,如果贺若弼、卢潜在这里他们一定听得懂,但这好歹是老上司的儿子,况且他还要王顗转达一下自己的战略思想,于是只得耐下心来解释:
“南朝数路大军到最后一定会失去控制,这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不等王顗再问为什么。王琳立即将话茬接下去,“数路大军同时进攻,不好控制,此是其一……其二,你看看南朝数路大军统帅都是谁,中路吴明彻自己挂帅,西路黄法氍,东路任忠,周炅自成一路,论资历,论威望,这几个那一个是他吴明彻节制的了的,就凭他年纪最大?”
王琳嘴角勾起,轻蔑之意溢于言表,照实了论,王琳是真看不上吴明彻那两板斧,无非就是野战、灌城决堤那一套,“再看看南朝军将的配置,台军出身的有吴明彻、裴忌、徐敬成,豫州军的黄法氍,湘州的淳于量……呵,零零总总七路势力还多,他管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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