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
大殿的门是洞开的,狂风吹进来,将案上各种公文都吹在地上,纷纷扬扬,好似下了场雪一般。
但无人弯腰去捡。
这里静的可怕,一溜排开的朝臣、武将、宦官们,雕塑般地站立雄伟的巨柱之间,同样沉默的可怕。
皇帝攥着帛书的双手经脉暴起。这份战报他已经反复看了几次,努力要从里面挑出一点称心的好消息来,但结局却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大家都在祈祷皇帝的怒火不要发泄在他们身上。
终于,烛花发出的“噼啪”爆响将皇帝惊醒了,他缓缓抬起头,臣子们只觉得皇帝的双瞳有如逼人的利剑,直刺所有人内心深处,比殿外正在闪耀的雷光还要摄人心魄!
气氛依旧安静。
宇文邕深吸一口气,疲惫的嗓音在大殿上响起:
“……齐国破了函谷、取了弘农,齐王不敌、韦孝宽不敌、魏玄不敌,义州失、小关亦失,宇文述自保有余,无力进取,梁睿三面伺敌……
“斛律光围玉璧、高仁纲凌潼关、高延宗奔袭夏州、高长恭自取武关,诸位爱卿——”皇帝的声音陡然激扬了起来,“谁有破敌之策?!”
他目光如炬,满怀期待地目视下方,但无一人敢出声对答,无一人敢担起这份责任。即便是他信重有加的宇文神举、侯莫陈琼,也一样对着北周眼前的窘境一筹莫展,这一幕让宇文邕深感失望。
难道果真是大周气数尽了吗?这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不,不可能!朕不会败,朕也不能败!”宇文邕心里忽然涌出一种疯狂之意,“你们不敢上,朕来!”就在他要狠声宣布决定,然后退朝之时,朝臣队列之中有人朗声大喊:“陛下,臣有一言!”
站出来的人是随国公杨坚,众人纷纷目视过去,杨坚昂首坦然而立:“陛下,局势糜烂至此,陛下若欲存社稷,唯有御驾亲征一条而已了,余者,不足为论!”
宇文邕盯着他,目光狞亮,那种凝视让人感到窒息。杨坚顶住了压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坦然地接受宇文邕的审视。半晌,宇文邕微笑道:“爱卿与朕想到一块去了,高纬势大,朕若不亲征,只怕士气愈发衰落,那样潼关便真就保不住了……”
杨坚察觉到,他提起齐主高纬之后,语气里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那是一种恨不能生咽其肉的恨意!宇文邕似乎察觉到他窥探的眼神,缓缓偏头,又将目光落在了杨坚身上:
“朕也知道朕非亲自出马不可,但朕现在面临困境是,朕究竟是先去打退高延宗与斛律光,还是直接去救潼关,貌似哪一个朕都该去救,但那一个朕都救不得……爱卿可有什么能够教朕的?”
好像皇帝吧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低的姿态,但这种姿态,在这个时候或许听着很受用,但杨坚自小富有远见,清楚地明白这对于杨坚而言实在算不上好事。杨坚自觉将腰下弯了三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谦卑一点,语气愈发恭敬,点明道:
“齐主四路齐发,虽然声势浩大,但却不是没有弊端,兵散则人心不齐。我们本可以效仿当初太祖皇帝击破高欢一般,逐个碾碎齐军主力。
“然齐人自洛阳发兵以来,准备充分,并不冒进,以势压人,导致我军现今面对齐人咄咄逼人之态却根本无从下口,更不必提什么各个击破的把戏……”
诸臣皆纳闷,还以为杨坚这个时候出手,必有高论,结果就这?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嘛,还用你杨坚教我们?众人顿时兴趣大减,连一心寻找对策的宇文邕也愈加不耐烦,这个时候,杨坚来了个神转折:“臣以为,陛下应该舍弃斛律光、高延宗,专攻弘农,再援潼关,如此,当可解此危难!”
满殿哗然,惊呼四起,显然都被杨坚这大胆的言论吓了一跳,宇文邕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安抚左右臣僚的同时,频频看向杨坚,那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