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们之中多数都是一些平民,即便考中为官之后心态已经大不相同,但能当面见一见皇帝更是隆厚的恩典,许多人激动的浑身发抖,脑海里盘旋着各种想法,但又好似是一片空白,茫然无措。这些高纬都看在眼里,他不想他们太紧张,于是和颜悦色道:
“免了这些虚礼……朕开科取士,所为求贤,无论身份、籍贯,都能加入,你们经层层筛选选拔到此,胸中才学、韬略想来必是不凡。若你们其中有人能将政道说出一二,教朕满意,朕可以当即予以授任。主旨是‘民为邦本’、‘抚民以静’。杜卿,把考卷发下去。”
杜台卿的父亲是杜弼,以军功起家,称得上勋门显赫。但到了杜台卿这里,为求上进,他曾附和和士开,比为朋党,和士开被诛杀后一度受到牵连,若不是赵彦深看在他还有些才华,且没有做过什么大恶的份上顺手为他说了几句话,说不得小命都难保。但也没有得到重用,直到冯子琮倒台给了杜台卿向上攀爬的机会,他的能力在一众重臣之中或许稍显平庸,但胜在忠厚老实。
杜台卿得了高纬的吩咐,早令人将那份考卷抄录好,现在一一将之发到各人手中。考题甫一到手,学子们便迫不及待开始作答,殿内一时显得很寂静。听着他们下笔的沙沙响声,高纬来了兴趣,立起身来走下御座,背着手慢慢踱到众人面前。
但效果并不是很好,许多人察觉到天子就在身侧看着他们考,顿时就哆嗦起来,拿笔都拿不稳,高纬心知自己在这里让他们紧张了,于是偏开脚步看下那几个不紧张的,杜台卿观察到陛下眉间的笑意愈发寡淡,猜想是不是这些考生让陛下不满意了……也谈不上什么满不满意,只是这些人的答卷都比较千篇一律,转了一圈下来,没有看到让他耳目一新的观点。
待收卷之后,高纬并不着急点评,而是先问:“尔等对我目前的施政举措有什么看法,对朕发布的改制诏令有何看法?”寂静无声。杜台卿咳嗽了一下,严肃道:“陛下问你们话呢,还不快快回答?!”
又担心他们还愣在那里,于是准备自己点名,他的目光瞟向一个约莫五十余岁的书生,心想这人也许稳重一点,于是便点了他的名,熟料这位年过半百,身材干瘦,留着一撮花白山羊胡子的老头子听到尚书点到自己的名字,好似根本就没有准备一般,慌不迭地答道:
“陛……陛下,草……草民没有任何看法,只觉……只觉陛下心怀苍生子民,是天降圣人,陛下的施政方针……那是万万没有错的。”
高纬心中失望,眼底的阴霾升了起来,又追问道:“那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那人也只是一阵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脸上的汗涔涔而出,竟顺着山羊胡子打湿了他的衣襟!高纬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笑着说:“无妨,想必是太过紧张了。”于是开始点下一位。
等到一一提问完,遣人送他们出去之后,高纬才靠坐在龙榻上,抚额不语。杜台卿的心里更是煎熬,本来盼望着他们的表现好一点,让他脸上也长点光,孰料这帮人实在平庸,唯一有那么两三个能言善辩、条例清晰的也是国子寺的。高纬一张张翻动考卷,叹道:
“寻常百姓家出来的学子,终究眼界还是浅薄了一些,未能长远,一碰到事情,便跟没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需要下放好好磨练一下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权贵家的孩子往往比寒门子弟更有能力的原因,寒门子弟要追上他们,无疑要付出百倍的努力。要消除这种壁垒,不知还要多久。高纬略一沉吟,下令道:“以后国子寺扩大对地方招生的规模,地方学府及国子寺出众者,可减免学费。”
相对于前几年的脚不沾地,事情扎堆似地挤在一起,这个秋天,时间就仿佛凝固起来了一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外兵营时常有响动,将作寺沿河的各作坊也在加紧赶制兵器、铠甲,隔得远远的,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