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交巳时,杨素便派了一名校尉做为使者沿小道前往高延宗部查探,雪天路滑,一路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大约五更天时,校尉在几个拦路士卒的带领下到了刚筑的城关之上,飞雪纷扬寒气袭人,他用鹿皮做的护膝护住膝盖和脚,心情比这天气更为恶劣。
将军很生气,非要他顶着这鬼天气来找安德王问个清楚,如今他正是两难抉择。
在晋阳军营里待过的谁不知道安德王高延宗?做为辖制晋阳六镇兵马的都督,高延宗的脾气和蛮力一样出名,不发火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酒肉兄弟,一旦发火,那真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的流氓!校尉原来是高延宗的部下,由于新制兵马调动换防,被调到了燕州,莫名其妙又成了杨素的部下。
奉新上司的命令去质问老上司,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好在他没有见到高延宗,见到了副手王峻,王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精瘦精瘦的小个儿,包在厚重的狐皮大氅内,外面罩着较为轻便的锁子甲,头上戴着一顶同样是狐皮质地的帽子,把耳朵与下巴遮得严严实实。
他身体不算好了,一张脸在酷寒的天气下冻得发白,却依旧面不改色的巡视城关,那里防务做的不好,那里有纰漏,这位老将一眼便能看出来。待他的眼神扫过,校尉连忙用尊敬的口吻禀道:
“卑职见过王将军。”刀子般的北风,刮得他睁不开眼睛。王峻鹰隼一样的目光牢牢钉在他身上,半晌,露出一个较为和蔼可亲的微笑,抬抬手说:
“这里太冷了,你一路过来,还未吃过一口热饭吧?来,上楼说话。”
转过两道士兵把守的券门,上得关楼,由于砌了火墙,房子里温暖如春。侍卫帮着把左企弓身上的狐皮帽子及大氅卸去,王峻显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脸色仍显憔悴。他从炉子里提起一壶滚烫的米酿,递给校尉说:“你们杨将军的来意,我差不多明白了,安德王出征在外,并不在此间。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校尉想了想,单刀直入地说:“将军听说突厥大军围困将军的营地,很不放心,特地遣我来看一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地方……”说这话校尉自己都不好意思,杨素的原话他自然是不敢传达的,多是骂人的粗劣话语,他自动节略了很多,就剩下这三两句。在王峻的注视下他居然都脸红了。
“杨将军实在有心了,不过某可以守住,想打出去也随时可以打出去,叫杨将军莫要为我们操心。”王峻接着说:“就这么一截子长城上,咱摆了两万精兵。昨日细作来报,阿史那摄图率七千狼骑入下了渔阳。围谷的兵马也不过万余人,他攻我守,他们在底下跳蚤一样蹦跶,我们在寨墙上备足了弓弩箭矢,刀斧更是犀利……你说,我要是铁了心要出去,这些个人那里够看?”
校尉硬着头皮道:“卑职自然晓得高都督与将军都是大将,深谙用兵之道,本来轮不到我们质疑,不过,现下将军这一支兵马算是压上了整个东路的战局。杨将军说,阿史那摄图狡诈,他一旦使诈,如若有个万一……”
王峻把嘴一撇:“我又不出去,那些个突厥蛮子有什么好怕?你挪个步,到寨前看一看。”
校尉也想看看王峻的布防,于是重新穿戴起衣帽,走出关楼来到砖石砌的关台上,通过垛口瞭望。这里背靠长城,俯视关道,所有阻挡视线与妨碍弓弩的树木都被砍掉。西侧,山势峻肃更甚。此处的长城南北向,中间建有若干座箭楼,锁住长城外的乱山。
当真是雄关漫道。校尉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不起眼的无用之地,叫王峻一拾掇,居然就成了万夫莫开的死地。半晌才讷讷道:“王将军真是用兵如神。”
王峻微微一笑,回答:“突厥人不懂攻坚,只晓得野战,可野战他们也不是咱们的对手,别看上阵都是嗷嗷叫跟狼一样,其实十个里边倒有九个怕死的。
“我们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