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无疑是燕京城二十年来最热闹隆重的日子,不只是因为世子的身份地位,还因为世子妃是圣旨赐婚远嫁而来的新娘子。不光迎亲队伍极尽奢华,这送亲队伍的排场也是非同凡响。
燕王府上下红绸红布红灯笼,小厮、丫鬟往来穿梭,殿内殿外高朋满座。
王府正殿的礼堂早已布置妥当,龙凤蜡烛分列两旁,照得中间那个“双喜”熠熠生光。王妃脸上带笑,王爷面容柔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秦筝在大红色的喜帕下,微微侧过目光,只看到身边的人紧紧握住红绸的一只手,皮肤偏白,手指细长,指节有力,虎口处似有一层薄茧。
难道这个病弱世子有功夫在身?看来我得再留一手!
李青阳也看向对面那人。龙凤锦缎盖头将人遮的严实,只见那流苏下的金线描凤嫁衣在满室烛光照映下流光溢彩。
体态苗条,身段婀娜。
再看向那握住红绸的双手,手指细长,纤秾合度,有着骨瓷般的质感,指尖却又圆润且泛着粉色。
虽然看不见脸,但也知道是个妙人。
但这和他李青阳又有什么关系!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礼官最后一个音落地,一对新人拜堂结束。
新房里也是一片喜庆,门窗贴喜,红烛高烧。
秦筝静静地坐在绣着龙凤呈祥图样的新床上,十分乖巧。
她不乖巧也不行,还有两个丫环、一个嬷嬷看着她呢。
秦筝本不是定远侯的嫡次女,她是定远侯的二弟秦执忠的庶女,准确的说她连庶女都不是。秦执忠是老定远侯的庶子,自小不受待见,他心中不服,便时常以清流自居,一言一行都要透露出正人君子的范儿才行。只有这样,他才能捧住自己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为自己强行挽尊。
但他还是失足了。
一次深夜醉酒,他将一个女婢奸污,他深以为耻,就连那婢女生下的孩子都成了他的眼中钉,提醒着他本就是如此不堪。
秦筝就是在这种情境中长大的。
她虽是秦执忠血脉,但和秦府的小姐身份绝对无缘,她和母亲一样还仍是秦府的下人,秦执忠还勒令她们不准出现在他面前,就连“秦筝”这个名字都是娘自己取的。
秦筝的梦想就是和母亲摆脱秦府,去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但生活总是要时不时地再给你点更重的担子,加上更牢固的枷锁。
谁知道她怎么倒霉催的长得跟什么燕王的狗屁世子的狗屁恩人,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她穿来的这具身体还有个孪生姊妹吗?开什么玩笑。
她在金陵偷偷经营的产业才刚有一点成效,正攒银子,打算带着她娘远走高飞呢,就被逼来冒充燕王世子的恩人,和他成亲,借机刺杀。不杀死李青阳,她娘就得没命,还限期一年。这更是甜蜜的开玩笑。
一想到今夜就要失去清白,还是和一个陌生男人,秦筝就头疼。
梳这么繁复的发髻,画这么美的妆容,又有何用,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出嫁,娘都没有看见自己穿嫁衣的样子。秦筝一想到她娘,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