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将少年带回琼苑后,押入后厢房,美名其曰的盘查,实则是审问。
偌大的府邸,到底不似明面儿上看着那样,一派和谐、风平浪静。掩藏在繁琐小事底下的,是与朝廷政党都密切相关的要务。
尔虞我诈,乃至暗潮汹涌。
可这些都与李瑕的干系不大,毕竟他一介白身,在金銮殿上没个位置,只是扬名京都的第一纨绔罢了。
——若非他近几年,逐渐在羽翼丰满后,多管闲事的掺和进民生,为百姓生计而操劳,甚于无私奉献的话。
这不,报应就来了。
鼠辈偷溜进府,意图要探查消息,却不知为何,与府中五娘子另有苟且。这下可好,本该拿到玉佩当即离去,却误打误撞,落下荷包,留了破绽。
到头来,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说罢。”李瑕倚坐在窗畔,斜靠着凭几,手里还捧着一册戏折子。他选定曲目,再分心瞥向跪倒在地的少年,似笑非笑问道,“周郎身为堂堂侍书,何苦到我相府里隐姓埋名,成了个花匠?”
这所谓周郎官却牙根紧咬,闷不吭声。
“少年英朗啊,不愧是金榜题名的探花郎。毋管作甚,都堪称无师自通。”他漫不经意的笑着,“譬如当奴才、作梁上君子;抑或勾搭后宅女眷,偷香窃玉。”
“你……!”周郎官几欲破口大骂,脸色变化半晌,到底还是忍住了。
“可怜我那五妹妹,私以为芳心许诺良人,殊不知……”他唇角勾着讥诮之意,语气轻蔑,字词刻薄,“尔尔中山狼。”
“李氏满门不过是一路货色!”周郎官目眦欲裂,挣扎不休,“奸相贪墨国库,把持朝政!你这等奢侈靡费的膏粱子弟,仗势为非作歹,也该当为天下万万亿穷苦人负罪引慝!”
“哦?”李瑕托着腮瞧他,眉梢轻挑,玩味道,“你是为我父亲而来?”
周郎官叫骂骤止。
“又为何临时起意,要盗我玉佩?”他说话的语速慢条斯理,泛着慵慵乏意,腔调含着几分戏谑,言辞却严苛锐利如刃,锋芒毕露,“是谁吩咐?用意何在?你都得知了甚?”
“……要杀要剐。”
周郎官如是道,“悉听尊便。”
“周郎,一一地讲了罢。”李瑕的态度愈发矜傲,如在云端一般,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纵使你高风亮节,也甘愿舍弃,那些被你亲自牵扯入局的‘穷苦人’?”
他面色惨白,颤抖着,好半晌才道出一句,“为大义而枉死者,唯以命偿还之。”
“你还得起么?”李瑕冷笑着,话音骤然转沉。
周郎官匍匐在地,浑身哆嗦个不住,像是愧疚,又仿若绝望,尤其痛苦的闭上眼。是一副死而不悔的决绝作态。
“用刑。”他神情狠戾得骇人,“别让他死了。”
一侧恭候的几名玄衣侍从齐齐躬下身,肃然应,“喏。”
“纵使不知你来意,”他寒凉一笑,起身离座,走到周郎官近前,曼声说道,“既已做鱼肉,可怨不得持刀者,狠下杀手了。”
春光灿烂,花气袭人。
看罢上回的热闹,安翠仍然是在琼苑中悠闲度日。
倒是某人走前朝安翠投来的视线,短短一瞬,却教她好几天都深感不寒而栗。
大概他骄纵跋扈的作风过于深入人心,或者周遭对他的凶恶名声一传再传,再有本就不好的第一印象……
林林总总,累积到一处,让安翠怎样也难以生出什么好感。
她在投喂猫主子的空暇里,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出路。但从原身的记忆中翻找好半晌,都难以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十七岁,除了知道哪朝哪代,皇帝是谁……”她一言难尽的略做停顿,不知是该郁闷,还是怜悯比较好,“这孩子记得最多的,居然是老子娘、兄弟姊妹的喜恶?”
以及各式针